你,鬼使黑,哥哥

5183字

阴阳师 其他CP

总之,这是一个小黑不懂事乱撩,把小白都撩到手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小白了的故事。


地府的鬼魂口耳相传一件事:最近,不要去惹鬼使黑。

鬼使们负责接引魂魄,自第一任一来便无人,也无鬼,不怕。只是如今任上这两位实在例外。

原先只有鬼使白一个,那时他名号里还没这个“白”字,只是“鬼使”二字而已。只是为了叙述方便,姑且还叫他鬼使白好了。

那时的鬼使白也是没有人怕的。

鬼使白性格严谨持重,比起判官不太爱管事,比起阎魔来又过于认真。其实在地府他这般的鬼使也有过不少,只是终究架不住这位鬼使大人模样好看,单单是背着招魂幡、带着新鬼,悠悠荡荡飘过黑漆漆的黄泉路,站到孟婆阴森森的汤锅前,把新鬼往终年不见天日的奈何桥上,长得永远排不完的队伍里一引,便能让一众鬼魂想起人间三四月份,大片大片盛开的白梨花。

如此美人,多看一眼都是享受,又资历尚浅,对恶鬼都还没下过杀手,谈何恐惧?


只是这美景赏不到两月,别说腻烦,熟都还没熟悉起来,便让人给搅了。当然,就算地府一向鬼气森森阴魂缭绕,从没个喜庆模样,但也从没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哪怕是判官大人又闲的没事干清点鬼籍,幡飞鬼跳一番后,结果也只是让奈何桥上的队更长上几分罢了。此事也是一样。

故事要从那天鬼使白卸了招魂幡。着一身白衣,站在孟婆面前讨要孟婆汤说起。

那可真是举座哗然,全地府的鬼魂无不扼腕哀号,慨叹这地府的风景线又少了一条。可这消息前脚才闹得人尽皆知,后脚阎魔就差了小鬼过来,道鬼使交接尚未完成。鬼使白闻言眉头轻皱,对孟婆道:“我去去便回,孟婆汤还烦请给我留一碗。”孟婆却不买账,手上搅拌的动作都没顿一下,道:“我这汤每天就这么点,来晚了就没得喝。”鬼使白无奈,略微点头就走了。然后一大锅如同黑暗料理的汤立刻被孤魂野鬼们分得一干二净——能多留他一天是一天嘛。

鬼使白来到阎魔那里时,还有一只鬼已经候着了。鬼使白倒还记得他,对方本应接自己的班,成为新的鬼使,干什么又叫他回来?阎魔言简意赅——“他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和他,同为鬼使?”

同为鬼使?鬼使白抬眼望去。

那个一身黑的新鬼身上还带着收敛不禁的怨魂的煞气,面色也十分阴厉,不过如今阎魔殿上的都见过不少厉鬼,也不以为然。那厉鬼看见鬼使白,双眉轻轻一挑,压方的双眼也圆了些,嘴角一牵一咧,整个鬼竟透出一股暖意和包容来,然后飘到他身边。

竟,又是这副模样。


初一见面时,这家伙还晃晃悠悠地飘上飘下,一身黑衣破破烂烂,不知道在出什么神,被他一叫。看清他面目后居然一下子扑了过来——新鬼没什么力量,差点被他周身阴风刮走——,然后搂着自己叫弟弟,眼角眉梢都飞了起来。

他回应道:“抱歉,我没有生前的记忆,并不认得你,更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姐姐。”而话一出口,耳朵里便塞满了“我是你哥哥啊”“弟弟你真的不认得我了吗”的问候,然后又是极突兀的一句:“弟弟,你笑什么?”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笑了,一眨眼,不紧不慢地道:“没什么。”

然后他迟疑了片刻,道:“说起来,你,想报仇吗?我可以帮你。”周身怨气极盛,甚至能近鬼使的身,必然有极深重的怨念,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白竟然想帮他一把。

鬼使的报仇远不止一纸契约那么简单。生死有数,每个人的命数遭便在生死簿上写好了,鬼使插手活人自然是在生死簿之外的。但生死簿有它的规矩,被鬼使报了仇的人这一生剩下的命数,无论多少好坏,都会被杀他的鬼使全部走完。因此,鬼使在重入红尘之前都会查看一番,挑个好的,例如鬼使白的前一任鬼使,因为鬼使白的父亲剩下的阳寿不到两月,吃不到什么苦头才答应。但像鬼使白这样,不过问半点就提出帮他人报仇的,实是异数中的异数了。

对方的回答更是不合常理:“和你一起吗?好啊。”倒好似全是为了和他多相处片刻才答应的。

但鬼使白却不在意,一招收了那老妇人的性命后,便把厉鬼往阎魔座前一带,转生去了。


但眼下,这家伙却道:“弟弟,你和我一起当鬼使好不好?”眉目之中瞧不出几分期待,倒有十分的暖意与柔和——像是笃定了他会答应一般。鬼使白看向阎魔,雍容的统治者却只将眉毛一挑,道了一句:“此事在你。”

啊呀,还以为小白会直接答应呢。

厉鬼伸手拉过鬼使白,也不管后者一身阴煞之气就报了上来,声音清清淡淡地响在他耳畔,鬼使白竟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而后便又觉得自己可笑——真是的,他是鬼啊,怎么窒息?

“唉……想去转生就说啊,又没人会拦着你。”

这声音温柔到了十分,满是宠溺纵容,让鬼使白一声“不”出了口,听到他低低一声“咦”,才回过神来,想起把这鬼从自己身上拉下来,对阎魔行礼,道:“阎魔大人,在下……愿意。”阎魔玩味地一笑,就让他们去找判官登记了。


此后,鬼使白身边便多了一鬼,与他同行鬼使职责。这位新上任的鬼使好穿黑衣,手持一把巨大的黑镰,和原先那位的白发白衣白幡形成鲜明的对比,为了便于区分,地府诸鬼——以阎魔大人为首——便一口一个“鬼使黑”“鬼使白”地叫了起来。时日稍长,竟也成了固定的名号。

鬼使黑的脾气和鬼使白相差不少,大约是因为记忆留存,便多了几分人性中的七情,少了几分鬼使白不近烟火的清冷之感。站在一起也算环肥燕瘦,相得益彰。、

鬼使黑着实是个好脾气,见了模样舒心的小鬼都能多笑几下,比他弟弟明朗得多。而在面对被自己誉为“地府第一好看的鬼”——鬼使白,的时候,更是一派毫无上限的柔和,血红的眼睛里都能散发出暖意来。他倒是不在乎鬼使白对他动辄拆台泼冷水,一门心思地对他好。鬼使白就是随口一句“院子不平下雨积水”,他都能把人拉着住进自己房里,然后忙不迭地抓来地府几乎所有的涂壁给人家修院子。可怜涂壁不过是种小妖怪,平白遭了池鱼之殃不说,一番苦工也没半点实用——毕竟鬼使白,现在也没搬回去。

哪怕鬼使白不记得,他家哥哥对他也是实实在在地宠上了天。

鬼性寒,最忌讳的就是点火爆炸。好在地府阴气积聚,见不到什么星火,那年鬼使黑却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在地府动火。红紫蓝绿黄白炸了满满一天,有如白昼,足足一炷香才逐渐小了,也把自己燎得够呛。

判官本想秉公执法,扒着扰乱地府治安的不负责鬼使当场拿下,多判上几年苦力——或许还能问出来是怎么弄的,阎魔大人似乎很喜欢的样子。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鬼使黑就站着火星凑到鬼使白面前,道:“弟弟你看,我当初答应过你要给你放一场烟火的,今天又是你生辰。怎么样,喜欢吗?”

鬼使白动手给他扑灭火星,双眼闪躲,似乎是想说什么的,但最后还是没答他的话。

鬼使黑却不在意,仍挂着笑意,道:“你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鬼使白仍是看着他,过了好半晌,才道:“鬼使黑……”

“嗯?”

“我很喜欢。”

此后整整三月,鬼使黑脸上的笑容都没断过。


言及至此,你大约也不明白为何不能去惹他了——明明就是个很好哄的人啊。

此时要从半个月前说起。即便是地府,有阎魔这么个主子在,也容易出些有趣的是来,就好比——厨艺大赛。

啊,这是上次的事了,这次是选美。

为了增加比赛的趣味性,啊不,为了比赛的公平和公正,本次选美大赛由地府的最高长官阎魔作为评委,每鬼必须参加。

赛事分为三个步骤:海选、公投、决胜。

判官原因不明地在海选中就被刷了下去,最后决胜的便是两位鬼使和三个娇艳的美女。然后鬼使黑在拉票环节,对着数不清的阴魂露出一个阳光一样耀眼温暖的笑,道:“我弟弟是最好看的,你们都投给他吧。”

所以,鬼使白赢了。

奖品是一个月的地府统治权。

看着离奇消失的原地府一把手和二把手,孟婆似乎明白为什么二把手在一开始就被刷下去了。

总之,现在,鬼使白是地府一把手了。


而且,他很忙,

他现在要给新鬼判来生,并记录在案,每三天核对一次生死簿,每五天观察一下阳界有没有出什么大乱子……连勾魂的时间都没了。

于是鬼使黑的心情开始糟糕起来。鬼使白走马上任的第三天,鬼使黑暴打了逗留人间的新魂;第七天,他的镰刀“不慎”砸了孟婆店里的三十七个碗;第十二天,他对跑来找阎魔喝酒的酒吞童子恶言相向,并和后者自带的迷弟茨木童子大打出手……今天是第十五天,鬼使黑的煞气已经弥漫了整个地府,即便是来找孟婆的山兔,都吓得让青

蛙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前进,唯恐惹得鬼使黑生气,把煞气全砍到她身上来。

鬼使白老早就察觉了鬼使黑的不对劲。但他并不理解因果,只道是鬼使黑心情不好,以为冷处理几天,便恢复如常,因此倒也并不如何理会。鬼使黑一见弟弟不理自己,心情便愈发地差了,大事不提,昨日又把奈何桥上排队的小鬼吓哭了三个。


地府的正经公务员一共也就五个而已,现今跑路了两个,余下三鬼自然都忙得不可开交,又赶上鬼使黑一肚子小心思说不出口,徒涨怒气,即便鬼使白再能干,也忙碌得脚不沾地。鬼使黑见状自然心疼,但奈何就是想不到罪魁祸首竟是自己,于是——脾气就更差了。

今天早上,黑色的鬼使大人拎着镰刀,坐在了原阎魔书房门口,大有“你敢进去打扰我就敢砍”的气势,立时,急事也不急了,不急的事也没了,连过路的游魂都用上了全速飞掠过去。

两个时辰后,这里空空荡荡,安安静静。

阎魔书房虽然算不得多奢华,但平日里也是各路鬼魂往来的一个重要交通枢纽,几百年来被踩得寸草不生,鬼使黑对着满目荒凉,独自一鬼,竟然睡了过去。醒来时光线昏暗,这一天差不多是过完了。

他赶紧站起来,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发现里面的人正斜倚在阎魔的美人靠上,阖眼睡得安稳。他深呼吸一下,然后轻轻走过来,把他搂进自己怀里。见鬼使白没醒,胆子稍大了几分,便把他抱上阎魔休息时用的小榻。

鬼使黑不知道鬼使白什么时候会醒,只想他醒来大约会渴,准备去给他倒上杯茶来,结果刚站起身,就发现背上的蝴蝶结让他给拽住了,这蝴蝶结乃是阎魔一时心血来潮,硬让他背的,他为人下属不好拒绝,又天天动武,所以这蝴蝶结弄的是既轻便又结实,鬼使白固然拽不下去,鬼使黑想摘也困难,只能又坐下。——又不是袖子,哪能说裁就裁了。

鬼使黑把手按在鬼使白手上,本来是想把他的手拉下去,却见鬼使白颇不安稳地动了动身子,嘀咕了些什么。

鬼使黑低下头凑过去,问道:“怎么了?……阿白。”末尾两个字带着十分的温柔,夹杂上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和唯恐惊扰的小心,轻得不可思议,连自己都没听清楚。

可是鬼使白却喃喃道:“别把我送人。”

原来你记得。

鬼使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把鬼使白死死地抱在怀里,给后者当褥子了。

当年鬼使黑才实为,他那个酒鬼老爹输得大发了,想拿鬼使白抵债,鬼使白虽然明知被卖掉之后,生活比起现在只好不差,但就是不愿意和鬼使黑分开,连睡梦中都会说:“别把我送人,我会赚钱,也会还债,别让我和哥哥分开……”

鬼使黑本以为他都忘了。却不成想孟婆汤的效力要入了轮回才能完全发挥,鬼使白喝了汤,但魂魄还是当初的那个,记忆被埋在心底荒僻的角落,但也会有极少数的时候破土而出——就如现在一般。

记得那阵子,父母为了让鬼使白卖过去后主人能放心,把他关在屋里练习家务,他和鬼使黑相处的时间就骤热少了下来——就如现在一般。

鬼使黑轻轻低下头去亲吻鬼使白的额头,安抚道:“没关系的,都过去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我……哥哥在这儿,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会永远陪着你的……”

鬼使白仿佛放松了些,松开紧抓着的手,然后缓缓地,抱在了鬼使黑腰上,接着动了动嘴唇,似乎是说了什么。


鬼使黑的心情仿佛一下子好了起来,自从那没人敢于打扰的一天过后,鬼使黑便又开始笑了。

他每天早上固定去叫鬼使白一同吃早饭。对于他的“弟弟”声,鬼使白反常地不再反驳,转而稍带上几分不好意思地移开眼神。然后鬼使白会保持着这种有些磨不开面的状态,和他一起吃完对于鬼魂而言什么价值都没有的早饭,接着去处理公务。鬼使黑则会花半天勾完一天的魂,坐在鬼使白的对面看他——本来是要帮忙的,但他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他的目光很专注,很认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鬼使白就是觉得很安心。等鬼使白完事儿了之后,鬼使黑就会拉着他去四处逛逛,一直逛到很晚,才回来睡觉。

半月时光便倏忽而过,阎魔和判官也回来了。鬼使黑张嘴就以“我弟弟近来太辛苦了需要休息”给鬼使白要了两天假期,接着又以“我弟弟休息当哥哥的怎么能不照顾他呢”给自己要了两天假。两人在小院子里,或许沏茶或许烫酒地消磨了两天光阴,便又恢复了先前一黑一白游走两界的身影。


直到鬼使黑被晴明召唤去当了式神,鬼使白才发觉,自己身边安静地可怕。

新式神都很忙,鬼使黑十几天后才得空来看他,一见面,便被白色装了满怀。鬼使白把自己塞进这个不是何时熟悉起来的怀抱中,想质问他“不是说会永远陪着我的吗”,却又不知道这句话从何而来,只好默不作声。

鬼使黑小心翼翼地抱住他,试探着问道:“阿白?”

……这下非说话不可了。

鬼使白咬咬嘴唇,深呼吸了两次才把嘴里的称呼说出口:“……哥哥。”

那一瞬间好像漫天烟花在鬼使黑脑子里轰然炸响,他低头,鬼使白的面容纤毫毕现,清晰得可怕。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种了什么邪,竟想起院子里听别的式神说过的一句话来:“鬼使白大人那么好,能和他在一起的人真是好福气啊。”

是啊,好福气。

现在,天下间的福气,都在我怀里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