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百窟 第一章
“到我了，想问什么？”
“嗯……你和黄少天表白，或者他跟你表白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表白？我们俩没表白。”
“什么？”
“你说啥？”
“你和黄少天没表白就在一起了？”
喻文州面对着一群震惊的现任同事和现任同事的现任，十分淡定，甚至还有点不解地眨眨眼睛，问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少天和我也是一定会绑在一起一辈子的。”
没表白过，没说过爱，没剖明过心迹，也没有任何的纪念日或者信物，就连出柜都没准备过的，是那次回G市过年，去他家串门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在换鞋的时候说的。——然后因为太过不走心被罚了一顿早茶。
但喻文州心里就是真的想着：反正都要在一起一辈子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他们还年轻，眼光要放长远一点。
绞尽脑汁机关算尽历经千辛万苦表了白拉了小手见了家长的王杰希，在这个时候看着喻文州那张含笑的脸，特别想说——
你走，本王没你们这种宿敌。
喻文州和黄少天的关系，就算是用水到渠成来形容，其实都还是穿凿刻意的，最适合他们的表述应当是蓝雨四赛季更新的队徽：深蓝色的火、水滴、六芒星、还有剑。
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说明，喻文州和黄少天永远都会出现在一起，他们两个就是绑定的，就是一起的。夜雨声烦的血雾后护的就是索克萨尔的吟唱，索克萨尔的控制旁就是夜雨声烦的剑光。喻文州的身边就是有黄少天的座位，黄少天的脑子里就是有喻文州的地方。
喻文州和黄少天是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恐怕就连识别对方MHC的淋巴细胞都早就已经凋亡干净了。
他们在尚还不在乎浪漫的时候，像拉开电脑桌前的椅子那样自然顺畅地占掉了对方心里最独一无二的名额，从而顺理成章地，把这一辈子都拴在了他的身上。
彼时实在是太年轻，年轻到认定了的事认定了的人，一辈子都改不了。
第二赛季的夏天，自打加入蓝雨训练营就一路顺风顺水的黄少天第一次尝到无能为力的滋味。
他既不能把蓝雨变成冠军，也不能拦下魏琛退役，他只能半夜不睡觉跑到训练室里，一边加练一边挂着网游抢BOSS，努力让蓝雨和自己都强一点，再强一点。
自然，他当时还远谈不上和喻文州有什么交情。喻文州呛他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动用一切脑筋噎回去，喻文州不呛他的时候两人就保持着知道名字的陌生人的关系。
毕竟实在是没什么可聊的。诚然黄少天知道喻文州并不弱，但在梦想、宏愿都等闲说不出口的十七八岁里，若是一个男孩子同另一个男孩子玩的职业一远程一近战，一输出一控场，而喜欢的食物口味、钟情的番剧画风、乃至FGO里偏好的女主角都尽不相同，那也不难推出，他们一想到有朝一日要和对方并肩作战时便头大了。
改观反倒是喻文州三连胜那天。傍晚其他人三三两两都去食堂吃饭，训练室里只剩下在手速练习上自虐的喻文州的键盘还在响，黄少天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问道：“喻文州，来一局？”
那还是黄少天第一次不带感情地叫喻文州的全名，也是他第一次发现，喻文州到底有多强。
这“一局”打了很多场，终于想起还要吃饭时食堂已经关门了，黄少天和喻文州用天晓得看没看懂的眼神和鬼知道对没对上的脑电波交流了一下，一起翻墙出去打牙祭。
有惊无险地回来后，黄少天和喻文州在宿舍楼的楼梯口很中二也很正式地握了手。
黄少天说：“一起加油。”
喻文州说：“请多关照。”
第二章
两个人怀揣着光风霁月的队友情怀和平共处了一年多，就步入了第四赛季。
黄金一代，换个说法就是我们从四赛季出道的这群人里，先挑出在新秀墙上死得最难看的那几个，然后添上苏沐橙张新杰两个被一赛季大神喂了一年经验果，四赛季就拿了奖项的人生赢家，再加上五赛季冠军在手的李亦辉，然后给这些人起个拉风一点的名号。
喻文州和黄少天都在这个名单里，可见四赛季时一起被打得有多惨。
两个月，八轮比赛。
主场均分3.25，全靠从烟雨那儿赢下的团队赛和队长副队郑轩一起上的擂台。
客场嘉世、百花、雷霆、霸图，蓝雨被横扫了三回，只第六轮在对雷霆的时候，黄少天凭着爆到指尖冰凉的垃圾话挣回来两分。
喻文州的肩膀越来越重，越来越硬。
他不怕输，可他怕蓝雨输。
蓝雨新人多，都不太适应联赛的节奏，配合也有待打磨，对手都是少说打了一年的老油条，还有斗神繁花血景魔术师拳皇……
那又能怎样？！落后就是落后。都用的一样的电脑一样的网，你不如人家就要怪人家太强？可笑。
反正无论怎么想怎么说，精神上再胜利，现在场均不到两分的都是蓝雨，都是喻文州带的蓝雨。
喻文州微眯着眼睛吸了口气，准备好再面对一次蛮不讲理胡说八道的赛场点评和提问，排在第一个走向新闻发布厅，绷紧了等着新闻官来叫。
可却突然有人扳着他的肩膀把他转了个身，然后一言不发地抱住了。
站在喻文州身后的永远都是黄少天。
黄少天没说话，只是在喻文州的后背上用力拍了两下。
于是喻文州笑了，丝毫不公式化地、毫无负担地、轻松地笑了。他在他的副队长怀里放松了肌肉，闭上了眼睛，很舒适地微笑起来。
喻文州抬起手回抱住黄少天，在他后背上同样的地方轻轻拍了两下。
黄少天“哈哈”一笑，松开他的队长，说道：“走！”
喻文州在发布会上又挂上了公式化的微笑，但这次，他眼中有了无与伦比的信心。
蓝雨就从第九轮开始翻盘。
黄少天告诉他：别什么都想自己扛着，你还有我呢。
喻文州就突然想通了：是啊，我怕什么？
蓝雨有喻文州和黄少天，凭什么会输？
出道的第三年，蓝雨拿下来冠军。庆功宴上大家都高兴得要发疯，喝汽水简直都能喝醉。
黄少天尤其疯，抱着喻文州朝他脸上“吧唧”就亲了一口，趁着别人都没回神——说来奇怪，他偏偏就只笃定喻文州不会躲他——，又去亲郑轩，之后再于锋……亲了一圈回来还嫌不过瘾，扒拉着他的汽水吸管问喻文州：“队长，我觉得蓝雨夺冠这么重大，重大到应该载入史册的日子，光用喝汽水庆祝好像不太合适。”
喻文州多半也是把甲二酸(这说法一般是开玩笑的时候才用，化学考试这么写碳酸别怪老师不给你分)喝出了乙醇的感觉，竟还真带着那一晚都没断过的笑容，顺着黄少天的意思问道：“那少天想怎么庆祝？”
黄少天出门就拿了两瓶冰啤回来，往桌上一撂，豪情万丈地道：“一醉方休！”
嗯，平均每人一百毫升，这是个非常宏伟的愿景。但也不知道是真的群策群力，还是有人偷学段誉*，竟然真的涓滴不剩，个个躺尸。
黄少天喝多了之后多少回归本性，话也少了人也消停了，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冷漠的意味来，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队长，我们赢了……”
喻文州眼皮重得很，但听见黄少天叫他，还是转过头，应和道：“嗯，我们赢了。”
黄少天想凑过去，但身子却不听使唤，一滑就歪在了喻文州身上，他顺势搂过喻文州的脖子，道：“蓝雨赢了……”
喻文州也重心不稳，很不禁拽，上半身一歪，伸手去和黄少天完成了“坐在相距一米的椅子上勾肩搭背”这一高难度动作，道：“蓝雨赢了。”
黄少天笑容完全收不住，道：“咱们赢了……”
喻文州确认道：“咱们赢了。”
这没营养的对话这一晚也不知究竟重复了几遍，反正第二天，醒的最早的宋晓叫醒大家的时候，喻文州仍和黄少天手勾着对方的脖子，头抵着头坐着，后来全身上下一起疼了好几天。
但喻文州总归因此有幸，成了一个能软化黄少天藏在阳光的外表下，那颗冷酷内心的人。
第三章
八赛季的全明星，黄金一代又受了一波来自叶秋的惊吓，于是在心情激荡之际，连贴四年纸条之后，他们终于进化，发明出了一个成年人的惩罚方式。
今天晚上，每个想要规避真心话大冒险的人，必须要在在座的人中，挑一个人接吻。
看起来似乎很成人的样子，但是考虑到之前从没真到贴纸条的地步，大家都没当回事。
可偏偏就在升级之后，这个规矩用上了。
因为李亦辉问喻文州：“新秀挑战赛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站起来鼓掌？”
这实在是一个挺毁气氛的问题，但是就王杰希在微草的地位来看，李亦辉会问出口也不稀奇。毕竟在王杰希以惊人的责任感把所有担子一肩挑起来后，这支战队其他人的画风就有点不可避免的……傻白甜。
单拿李亦辉来说，在座所有人中，就只有他真的没看出什么。
张新杰太谨慎，肖时钦不够自信，都不敢肯定别扭的技能点上的文章，但王杰希最后被逼进角落打死，也实在是太着痕迹了——最多能骗过记者。
喻文州回答道：“因为我看出来了。”
李亦辉追问道：“看出来什么？”
喻文州微微一笑，道：“你自己想，或者直接去问王杰希，但是我反正不能告诉你。——所以，少天。”
黄少天当时正在扒一个橘子，B市特产砂糖橘，微草发的元旦礼物，李亦辉自己不喜欢吃，就带来和大家一起分享。
黄少天听到喻文州叫他，手上动作顿都没顿一下，就把他凑了过去。
喻文州扶住他的后脑勺，把四瓣唇蜻蜓点水地往一起压了一下，就松开了，黄少天扒橘子的动作都没被干扰到。
黄少天掰了一半放到喻文州手里，在自己那半个上咬了一瓣，嚼一嚼咽下去，道：“还不错，挺甜的。咦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这橘子不能吃吗？李亦辉拿来的时候不就说让我们自便了吗？难道说我们队长拒绝回答他一个问题就不能吃橘子了？李亦辉你怎么这么小气？”
李亦辉本能地摇头，和所有人一起寻找起自己的舌头来。
终于，李轩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舌头，问道：“你们俩，刚才亲了？”
黄少天点头，道：“是啊，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吗？我们队长不忍心戳穿老王，就按照今天晚上的规则和我接吻了啊。别跟我说你们没看到，我不信啊。就算真没看到我们俩也不会再亲一次给你们看的，万一你们拍照怎么办？我们俩可是正经的职业选手，不能传绯闻的。”然后舔舔嘴唇，把手里剩下的橘子全吃了。
阅肥皂剧无数的楚云秀问道：“那你怎么还这么平静？不不不不用回答这个问题，你就直说吧，你们俩再蓝雨一天亲几次？还是说我应该去问郑轩？”
喻文州环顾一圈，没看到水，就把自己手心的半个橘子塞进嘴里，又拿了一个开始扒。
这意思就是放黄少天随意了。黄少天接收到这个暗示，非常自然地道：“我们俩不亲啊，刚刚那还是第一次呢。天天亲来亲去有什么好玩儿的，你以为打荣耀吗，还一天几次？再说我平静点儿怎么了？多大点儿事儿啊，你难道要我一个快一米八的大老爷们像个十四岁小萝莉一样，蹿起来说‘这是我的初吻’？”
黄少天说完，砸了咂嘴，咽下一口唾沫，眼神四处飘起来。喻文州顺势把扒好的橘子递到他眼前，道：“没水，吃点橘子吧。”
黄少天接过来整个儿扔进嘴里：“谢了队长！”
第四章
国家队终于夺冠之后，群情亢奋，连张新杰都激动得睡不着觉，差了六个小时的生物钟就好像突然间反弹了一样，毫无困意。
世邀赛的酒店网速有限，玩别的都还差强人意，但刚好打起荣耀来会有一点点细微的卡顿。
这一点卡顿对于普通玩家来说无伤大雅，但对职业选手而言无异于酷刑。
在终于可以摸鱼的晚上，他们空自揣着大老远带来的小号，却只能无语凝噎。
一时间，没有一个人离开充当会议室的叶修房间。
张佳乐突然灵机一动，拿出手机搜索“断网的时候应该干什么”。
然后大家讲起了鬼故事。
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第一个讲是苏沐橙，她故事里的鬼很温暖，一点也不吓人。
第二个是楚云秀，娓娓道来，细思恐极。
第三个是肖时钦，看来是涉猎广泛，令人毛骨悚然。
第四个是鬼剑士李轩，他这个人，心思活泛，且懒，于是说道：“我和羽策竞技场……这个算吗？”然后他在天敌苏沐橙的微笑下乖乖认怂，讲了一个正经鬼故事。
第五个是张新杰，一个非常严谨的牧师，他一边编一边讲，最后讲出一个挺巧妙的推理故事——可惜就是不吓人。
第六个是张佳乐，他是没有张新杰那么好的逻辑，但他有丰富的想象力，并且作为提出方案的人，深谙各种鬼故事套路，所以他信口胡诌，效果相当不错，楚云秀都抖了抖。张新杰皱着眉毛瞪了他一眼。
第七个方锐，见到张佳乐的榜样之后也跟着胡扯，奈何自身气质无法改变，于是讲了个笑话出来。
第八个是周泽楷，他轻咳一声，吸引了所有人都目光，大家都很期待。周泽楷咬咬牙，开始讲。讲了一分钟，四十个字，故事就结束了。过吗？只能过了啊。
第九个是孙翔，孙翔先是试图效仿自家队长，未果。然后毅然决然地掏出手机，百度了一个念出来，其间还念串了好几处。
第十个是唐昊，也百度了一个。得到的反响是：你该和孙翔一起去报个小学作文补习班，你念的时候就完全没感觉到中间少了什么吗？
第十一个终于到了靠谱的王杰希，魔术师讲故事那叫一个暗潮汹涌，就连里面那个每晚睡前泡脚的主角都没引起什么骚动。反倒是苏沐橙，悄悄往叶修身边凑了凑。
第十二个是喻文州，微笑着，面不改色地在故事里塑造了一个喝可乐喝出鬼来的主角，整个故事阴风阵阵，还被楚云秀瞪了一眼。
第十三个是黄少天，黄少天嘛讲故事自然要铺陈一些，故事也要长一些，语速为了切合氛围被故意放慢，然后他讲着讲着，喝了口水，就发现，连同他自己在内，所有人都把剧情忘了。王杰希这时眯起眼睛和喻文州进行了眼神的厮杀，大有你敢提醒我就敢杀人灭口之意味。
第十四个是叶修，他的鬼故事画风清奇，内容大抵是一个很强很帅的鬼为了打荣耀而奋斗，简直像是个励志故事。苏沐橙颇为不满地锤了他一拳：“你才需要奋斗呢！”值得一提的是，叶修这个鬼故事居然还是连载的，他拿这个不知道和他有多深交情的鬼糊弄了一宿。
第一圈就这么转过去了。
这个瞎扯大会直开到凌晨四点，以楚云秀都一个哈欠结尾，苏沐橙早就靠到叶修肩上去了。
于是大家各自回房，黄少天跟在喻文州身后进了他的房间，道：“怎么办队长我还是好兴奋……”
喻文州跟他说：“洗个澡躺床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黄少天依言照做，半个小时候拿着喻文州放在他那儿的备用房卡刷开了门，跟他抢枕头。发现喻文州还醒着后，便开口道：“队长我真睡不着……“
喻文州轻叹一声，伸出手去给黄少天顺毛，从潮湿的后脑勺一路向下，摸到腰之前就停了手——他记得黄少天有点怕痒——，然后再从后脑勺摸下去。
黄少天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睡得分外安稳，醒来时两个人姿势都没变。喻文州一只手搭在他腰上，估计昨晚没比他多清醒几分钟。
黄少天突然就笑了一下，道：“队长队长起床了，今天晚上颁奖啊，咱们说好了今天中午出去吃好吃的，你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
喻文州被他吵醒，还有点起床气，顺便就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黄少天笑着连连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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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叶修把苏沐橙扶到床上，正准备去她的房间睡觉，手腕就被苏沐橙拉住了：“叶修，我想他了。”
她眼圈有点红，眼里水光潋滟，眼泪却还没流出来。
叶修在床边的地上坐下，摸摸她的手以示安慰，道：“他不是一直都在吗？看看沐雨橙风。”
苏沐橙噗嗤一笑，嗔道：“就你会说。”
叶修露出一个微笑，道：“你看，沐雨橙风已经有两个冠军了，他知道了能乐死。他不亏，对不对？”
苏沐橙咬着嘴唇，道：“可要是他的话，就有五个，和你一样……不对，他才不会输给张新杰，那就是六个……还是不对，他那么强，再加上你，肯定能拿到十一个……”
叶修无奈地打断了她的幻想，道：“好了，现在在这儿的是你。”
苏沐橙不说话了，赌气地闭上了眼睛。
叶修道：“虽然他不在了，但是作为沐雨橙风的初代操作者，你的荣耀里也有他一份啊。嗯？”
苏沐橙转头蹭掉眼角溢出的水珠：“嗯。好了，我要睡觉了。”
叶修抗议道：“嘿嘿，这可是我的屋子。”
苏沐橙假装睡着了不理他，等到叶修决定去她房间睡觉，关门离开之后，才掏出兜里的初版账号卡，看着它道：“你也会想他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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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喻文州第十二赛季时，突然开始对吃东西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也不知道是静极思动，还是G市人的血脉终于觉醒，总之就是把分析录像扔到飞机上，代之以拉着黄少天在周末出门吃遍大街小巷。
挤人、排队、被认出来、引发一波小骚动……乐此不疲。
没注意是从哪一回起就牵起了手。
十指交扣，就省下了在汹涌的人潮中彼此寻找的麻烦，只要稍微紧一紧指节，就能清晰分明地感受到对方就在自己掌心里。
职业选手手都好，常年保养下来，端的是又好看又好摸，手指柔软，掌心一年四季都温温热热地不出汗，互相烘着，熨帖得要命。
渐渐地就演变成了“一二三牵着手，四五六赶紧溜，七八九我们偷吃到月球”的坏队长模式。还是那一次黄少天心血来潮给队员们带了点热干面回去，蓝雨一群人才意识到自家两位老大打完比赛究竟是消失到哪儿去了。
那本来他们作何想法呢？
你猜去吧。
总之，蓝雨一群人一边慨叹队长和黄少不厚道，出去吃东西不叫他们，一边三下五除二便将热干面瓜分干净，一人捧着一份大口吞咽。
喻文州也很无奈的样子，道：“不是我们不愿意叫上你们，但是这么多人一起出去太容易被人发现了。尤其还不是包间，就马路边上随便一家，十几个人一起……目标真的太大了。”
卢瀚文切了一声，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说法。李远却不然。
李远虽然资历只比卢瀚文大上一届，但是年龄却大了四岁，成年人肚子里那点弯弯绕绕，比卢瀚文清楚得多。于是他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一个黄少的人气比我们这些人加起来都高了好么？你根本就是没想起来叫上我们。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双标的队长？”
不过热干面真的很好吃，李远吃着吃着就把这茬给撇到脑后去了。
大家都吃的热火朝天，只有喻文州注意到黄少天出去了。
他下意识地想跟上，迈出去一步之后却又站住了，心底暗暗发笑：“跟什么？这么大人了还能丢了不成？”
那边黄少天走了几十米，回头没看见喻文州，突然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失望。
等到大家都吃完热干面，就差不多到了去机场的时候。黄少天卡着时间回来，手里拎了一袋烧麦，火急火燎地往喻文州手里塞：“快尝尝快尝尝，我拍了半个多小时的队呢，凉了不好吃了。”
喻文州拈起一个，两口咽下去，微笑道：“谢谢少天了，很好吃。”
黄少天眉一挑，自己也伸手拿了一个：“那是。我的眼光怎么会差？”
喻文州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原来你自己还没吃啊……
喻文州和黄少天一人一个，很快就分完了。其他队员们嘴里还一股热干面的味道，吃不了烧麦。
“不过，”李远咂咂嘴，在心底承认道，“就算是等这股味道淡下去了，我想必也是吃不到烧麦的。”更何况有人特特地排上大半个小时的队给我买，更何况他还把第一个留给我吃。
他默默翻出眼罩，还是睡觉比较重要。
双标这种事儿吧，怕不是会传染。
第六章
黄少天和大部分四赛季出道的选手退役的同一年，喻文州开始淡出比赛。
黄金一代们有的时候分外的有默契：风城烟雨、沐雨橙风、逢山鬼泣、扫地焚香……神级的账号卡被一张一张地递进了上赛季才出道，没上过几次场新秀们手里，准备好和新的操作者一起，重温十年前在新秀墙上鲜血淋漓、遍体鳞伤的旧梦。
夜雨声烦的待遇比他们好些，进的是和刘小别不相上下、已经是神级剑客操作者的卢瀚文的手里。但蓝雨补黄少天位置的新人用的是当年于锋的锋芒慧剑，蓝雨在剑系上向来阔绰，锋芒慧剑就算比不上落花狼藉，但也未必就弱很多。
但，毕竟都是要封神的人啊，本来就是要从血路上一道踩过去的。一赛季的叶修、韩文清、郭明宇是踩着网游里打多了的对手登顶，后来的却都没这种机会，即便强如王杰希、孙翔、唐柔这等撞破了新秀墙的，也到了会在某一处头破血流。刚巧他们三个撞上的都是叶修，王杰希在风头最盛的三赛季季后赛，孙翔在信心最足的入手一叶之秋时期，唐柔在最自傲的对荣耀就懂个皮毛的网吧小妹阶段。——总之都是像新秀墙一样，最膨胀的时候。
一句话，凡二赛季出道起的，要是没经历过怎么打怎么输的日子，来年怎么打怎么赢的时候，都不好意思封神。
辉煌一直都会有，只是如今已经换了主角。
一下子，当年的黄金一代，只剩下喻文州、张新杰和肖时钦这三位从来就齐名的战术大师了。甚至他们打到第十一年的原因都是一样的：指挥责任重大，不能随便就往下交，得跟自己家的新王牌有个过渡。
只剩三个人无疑是寂寞的。四赛季是联盟成型后第一批培训出来的选手，长在半象牙塔的联盟里，彼此之间都熟得很，这么一散，突然间场面一下子就凄凉了起来，去客场打比赛都不知道还能再和谁互相敲诈一顿夜宵。
赢是很有趣的，但是如果有趣的只剩下赢了，那这日子其实也可算得上无味得很。
好在喻文州还有黄少天。
黄少天退役了之后开始学做饭，那双手从前价值几十万不敢随便祸祸，退役了之后可算是不用担心了，于是便开始放飞自我。今天让冰箱挤了，明天被菜刀背拍了，玩得不亦乐乎。
黄少天毕竟是靠手吃饭的，厨艺练得很快，没多久就开始往蓝雨送吃的，主要的投喂对象就是他“看起来又瘦了”的前任队长喻文州。川鲁粤苏浙闽湘徽，八大菜系一个不落变着花样地做，核心思想就是：把队长喂胖。
然而事态发展总是不尽如人意的。就好比如说投喂这件事情，固然准备得多些喻文州不会饿着，容错率也高，但是如黄少天这般，不拘甜的咸的辣的硬是要一起端上喻文州的餐桌，喻文州却也无福消受。
喻文州勉强自己吃了半个多月，虽然菜式都地道美味，胃口却还是日益变差，最后没抗住觉得自己似乎被队长嫌弃了可是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的黄少天的追问，和盘托出。黄少天当时就发了火：“不好吃你别吃啊！吃坏了难受的不还是你吗？怎么这都不懂？”
喻文州有点委屈：可我喜欢吃你做的啊……
但这句话最后还是没说出来，黄少天一肚子火气，抢过饭盒回去了。
然后喻文州有整整六天没吃到前任副队长给自己开的小灶，一天三顿都在食堂。要么怎么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以前吃得好好的东西，现在反倒食不下咽起来。
熬到第七天，终于又有了黄氏便当可吃。喻文州心情一好，笑得也自然了，走路也轻快了，连带着索克萨尔的杀气都弱了。
做饭配菜什么的对剑圣大大都是小菜一碟，真正让黄少天难以做到的，是另一件事——称呼。
“队长”二字叫了十年，实在过于顺口，黄少天第一次念出“文州”的时候，语气干瘪僵硬，好像在念六位数的短信验证码一样，喻文州甚至没反应过来那是在叫他。
但黄少天是谁啊？堂堂妖刀，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死活非要改过来。
喻文州听得实在难受，于是谨遵少天大人“不能委屈自己”的教诲，劝道：“改不过来就算了，一个称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黄少天皱着眉头，罕有的不听话，道：“不成，我都退役了，你还当打，再接着叫你队长……感觉怪奇怪的。”
喻文州轻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从头到尾不是就只有我一个队长？连世邀赛的时候队长都是我。现在只不过是退役了，怎么就不能叫？”
黄少天仍是摇头，纠结地道：“我是只有你一个啊，可你又不是只有我。而且，队……文州啊，退役选手的精神生活都是很空虚的，我总得有点目标吧。”
喻文州只好随他去，无可奈何地道：“目标就是改口管我叫文州？”
黄少天听出他语气软了，摸摸鼻子，哈哈一笑，道：“聊胜于无嘛。”
然后蓝雨俱乐部就时常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不停地叫“文州”，原来黄少天觉得改口难主要是因为“队长”叫得太多，而“文州”叫得太少，便决定有事没事都叫一叫“文州”。于是整日里净在蓝雨晃荡，好似还没退役一般，两个音节硬是发明出了千百种叫法，真是难为喻文州，竟然不厌其烦，一一答应着，丝毫不见乏味之意。
第七章
退役之后，喻文州又留在蓝雨当了一年教练，才和张新杰一起上了叶修的贼船。
退了役的职业选手身上最值得称道的，就是他们对荣耀的理解。因是，荣耀公司一直在尽可能地吸纳他们，但苦于职业选手们并不真的具备什么游戏制作的能力，因此能起到作用的岗位非常有限，仅限于理论方面。
因此，荣耀公司特地划了一间办公室，来安置退役的职业选手们。
最先去上班的是叶修和王杰希*，主要工作就是测试游戏、提供咨询服务、偶尔开开脑洞。然后觉得两个人只能1V1，再拉一个起码有趣一点，于是就又多了一个肖时钦。再后来荣耀要大规模更新，有点忙不过来，理论上的办公室室长叶修，就把在蓝雨霸图干得好好的喻文州和张新杰挖过来了，理由非常简单——来荣耀总部，保密协议之外的东西都是可以透露的。
来都来了，喻文州和张新杰才发现，上班族一点都不好当。人生地不熟的，几乎就是从头再来，张新杰甚至在新日程表里减了午休时间去一个个部门认人。
喻文州在G市住惯了，突然间远走上千公里定居雾霾之都，稍有点水土不服，看什么都没胃口。于是一方面是事情太多忘了吃饭，一方面是不想吃，再一方面是想吃的东西还在G市来不了，里外里加起来，一天正经按点吃一顿都算不错的，那一顿还通常是早饭。
过了半个月，喻文州竟然胃痉挛进了医院。
叶修放了他两天假在家休息，喻文州上午吃完药，勉强对付了一碗泡面，倒头就又睡了。
再醒来的时候却闻到了一股香味儿。
这味道可真是太熟了，喻文州天天惦记着的就是这个，恍惚间甚至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喻文州慢慢踱到他自己并没有用过的厨房，趴在黄少天后背上，下巴就杵在黄少天肩窝里——这动作他做过不少次，黄少天嫌痒，谁趴都要躲，可倒是也从没躲过他——，双手环住他的腰，大半重量都压在他的大厨身上，非常坦诚地道：“我饿了。”
黄少天点点头，仍在往粥里加东西，笑着道：“马上就好。看来B市的厨子是真不怎么样，还没我一个业余的能勾起你的食欲来。”
喻文州有些惊讶：“你知道了？”
黄少天轻哼一声，道：“是啊，张新杰告诉我的。我收到消息就订机票飞过来准备给你做饭，决定以后就定居在这儿了。怎么样，高兴吗？”
喻文州缓缓眨眨眼，没说出话来，只觉得心里好像突然间被一种温柔的舒服的感觉塞住了，不热也不冷，就是血液的温度，很舒服很舒服。
似乎是沉默了很久，他才回过神来，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顿了顿，开始笑，发自内心地笑，完全收不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少天说什么都对”的气息。
黄少天把人参、山药、莲子、茯苓、鸡丝什么的都在粳米粥里熬出香气来，关了火，意思意思把肩膀从喻文州下巴下面抽出来，道：“吃饭了。”
若不是知道这样效率太低，喻文州还真挺想抱着他吃的。
但好在理智还在，喻文州收回手站直身子，帮着黄少天端菜。
黄少天做饭的时候很注意，桌子上什么生冷辛辣荤腥油腻一律见不到，一眼望过去尽是清汤寡水的感觉，细看才能看出用心来。
但对于喻文州而言，闻着就是胃口大开，何况看着黄少天，就算是筷子都好吃。更何况这顿饭是黄少天为了他大老远飞过来，又专门给他做的，就算根本就是一盘子生豆角，他也能笑吟吟地一根一根吃干净，然后夸一句：“少天手艺又好了。”
心里开心，没办法。
第八章
黄少天适应环境很快，明明才搬来不到一天，连行李箱都还扔在门口没动，就已经开始把自己当主人了，刚吃完饭就轰喻文州回去休息。
喻文州睡了一天，吃了饭，正是最开心的时候，怎么可能睡得着？只好无奈地道：“我都睡了一整天了，还休息？那我晚上不睡了？更何况，少天你大老远飞过来，又是买厨具又是做饭的，多累啊，我怎么还能让你刷碗？”
黄少天赶紧拦下，不让他进厨房，道：“哎呀没事的。之前一口气训练一整天也不是多罕见的事情，这点小事累不到我。你快去休息吧。”
喻文州叹了口气，温温和和地看着黄少天，试图用目光感化这个逼自己睡觉的坏人，说道：“我真的睡不着。”
黄少天犹豫了一下，坚定地摇摇头，道：“那也不用你来刷碗啊，乖。”哄罢，还凑上去在喻文州唇角上亲了一口，道：“你去帮我把电脑装上，或者找身干净衣服出来，都成。总之别来厨房。”
他的想法很简单：文州你那双手多好看啊，简直应该供起来，怎么能碰洗洁精呢？
喻文州想和他腻在一起的计划被黄少天彻底打散，只能点点头，去帮黄少天拆行李。
黄少天退役后去当了游戏主播，生活得和在蓝雨时一样俭朴——有钱都不知道往哪花——，全副家当就是电脑键盘鼠标耳麦，这次打定了主意要长住，一口气都带过来了，其中还夹着几件洗掉了色的蓝雨队服，为了减震。
喻文州把他的电脑理好线装在自己那台边上，又从墙角的纸箱里掏出零件，拼装成一把转椅，同样放在自己那把边上。
黄少天便正式算是在B市安家落户了。
喻文州这里什么都有第二份，除了床。二居室一间拿来放电脑打荣耀，只剩下一间当卧室。
黄少天完全没当回事，拿了睡衣就进了浴室。
喻文州不但没有多余的床，连枕头都只有一个——至于他一个人来B市定居，买双人床买床上四件套买床垫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一个商家给他提供套餐……嗯，真的没有吗？
总之，现在黄少天和他家文州大大挤在同一个枕头上睡觉，夏天的晚上开了空调也还是热，再加上睡衣是新的穿着不太习惯，便不停地扭来扭去，直扭得喻文州也睡不着，伸出手卡住他的腰，道：“就搬个家而已，你至于这么兴奋吗？”
黄少天听着近在咫尺的声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出来一个想法。他转过头，对喻文州道：“我……我得要个晚安吻。”
喻文州闭上眼睛来遮掩自己的感情，凑过去在他嘴唇上认认真真地吻了一小会儿，末了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黄少天的唇瓣，喉结滚动一下，低沉着嗓子，道：“睡吧。”
黄少天突然间就不觉得热了，那些恼人的温度一下子让他舒服起来，他闭上眼睛，搂着喻文州睡了。
一觉睡到九点多，两个人各自出了一身薄汗。
第九章
睡醒之后黄少天有点懒得做饭，关键是昨天买的菜太少，他也不能做一顿一模一样的出来吧？
于是他哄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就想吃一模一样的的喻文州，拉着对方下楼随便找了家馆子凑合了一下，就非常体贴地一起去买菜了。
回来吃了午饭，刚好还有一下午打荣耀的时间。
黄少天看到那两把转椅的时候并没有惊讶。他相信喻文州既然只用半张书桌半个衣柜，又有第二套拖鞋牙刷毛巾睡衣，备用钥匙也像在蓝雨时那样藏着门口的盆栽里，那他就理所应当有第二把转椅，而这把转椅也理所应当符合黄少天的品味。
不然，他就不是那个黄少天敢于不打一声招呼，就带着电脑手机登录器和一打账号卡搬来他家的，喻文州了。
黄少天挑了一张账号卡扔给喻文州，道：“七夕任务，走起。我还没刷过这个呢。”
喻文州登录，发现是个剑客女号，愣了一下。然后有个人给他发组队申请，他看了一下ID，点了确定，然后一看，是个术士女号。
于是他茫然地问道：“为什么都是女号？”
黄少天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道：“你不懂，这样比较不容易被认出来。”
喻文州确实不懂，而且他也不知道，七夕任务这么虐狗的东西，为什么同性账号也可以做。但是这种鸡毛蒜皮，撑死也就是换张卡的小事上，他想来是黄少天说什么是什么的，于是点点头，跟着那个叫索克杀尔的女术士去刷任务。
考虑到这一天会做这个任务的人很少上游戏，上游戏的人很少有对象来做任务，七夕任务图的就是一个开心，简单快捷，奖励更是低得令人发指，出去痕量的经验和金币，就只有一个零点一过自动消失的限时称号，内容还是自动生成的。至于是否同性？记得四赛季之后，教堂门口就都有了一家拳道馆，五赛季之后，魔法塔后就都多了一个天使像，六赛季之后，剑客导师就一律住进了术士导师隔壁，八赛季之后，枪靶地图里齐刷刷地加上了装饰性的波动阵……性别算什么？职业才重要。
于是喻文州手下名为“夜雨剩饭”的女剑客，头顶着一行流光溢彩的“索克杀尔的夫人”，向她的夫人小跑过去，借着一招银光落刃亲了一口，刚好停留在喻文州的截图里。
黄少天支着下巴看喻文州突然幼稚，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止不住地笑。
喻文州脸上有点挂不住，一蹬地面，转椅便带着他滑到黄少天面前，方便他伸出手指，在后者脑门上戳一下，然后再假模假样地质问道：“笑什么？”
黄少天眼一瞪，手下女术士飞快动作起来，也亲上了女剑客的嘴唇，同样进了他的截图。
黄少天转过头，道：“哼。”
一，二，三。
两个人一齐绷不住了，各自笑倒在转椅上。
笑了一会儿，喻文州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少天你今天不直播吗？”
黄少天眼一眨，笑道：“文州你陪我直播2V2怎么样？”
喻文州点点头，滑回去：“好啊。”
第十章
黄少天打开直播软件，调好弹幕位置，然后又把屏幕切回荣耀，便匹配对手边道：“大家好，今天我请来了一个神秘嘉宾陪我一起2V2，你们猜……喂，怎么都说是他啊，我就只能找文州一起直播吗？我认识的会打荣耀的那么多呢……什么？ID出卖了我？这ID怎么了，看起来多亲切。剑与诅咒无往不利，懂不懂啊你们，起这种ID有默契度加成的知不知道？哎就好比他现在放的这个幻影无形剑，完美地抓住了我给他留的空隙，漂亮！……嗯，我玩的是术士啊。我跟你们说，我术士玩得可好了，仅次于文州！嘿！看，赢了吧！”
喻文州笑呵呵地听他误导，然后趁着下一把地对手还没匹配到的时候，在队伍频道里打字：“大家好，我是喻文州。”
黄少天那边的弹幕一下子就炸开了，连带着荣耀都卡了一下。黄少天摇摇头，解释道：“我也没说不是他啊，我只是提醒你们，想象范围要开阔一点。当然了，在我的直播间里先猜嘉宾是文州这个思路还是非常好的，值得延续下去。哎呦对面这个叫“微草剑圣”的很狂啊，刘小别吧？是刘小别吧？肯定是刘小别吧，连公会都是中草堂！真是胆大包天我才刚刚退役两年就敢打剑圣的主意了！看我不，呃，文州！”
喻文州好脾气地点点头，轻笑道：“嗯，我帮你虐了他。”
黄少天操纵着女术士挪了几步，刚好把喻文州和疑似刘小别完全装到视野里，一心三用，一边看喻文州虐菜，一边解说，一边还欺负那个魔道学者。
中草堂的那两个玩家在玩家中也算不上什么高手，到了剑与诅咒手下就更不够看的了，没一会儿就晕头转向找不着北，喻文州在他俩临死的时候还特意发了一句话，多半是把人家气的够呛。
他说：“剑圣不带术士？你怎么想出来的呢？”
黄少天那边弹幕又炸了，连荣耀都卡掉了线。
黄少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来不及登录，道：“文，文州啊，她们，她们说，说你，O，OOC，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喻文州不懂这词的意思，“啊”了一声。
黄少天喘喘气，拿过水杯喝了一口，道：“就是崩人设。她们说你那句话太猥琐流了，像兴欣那帮人，气死人不偿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喻文州皱皱眉头，走过去看了一会儿弹幕，不满地啧了一声，道：“我哪里崩人设了？我一直都是剑与诅咒脑残粉的形象，对不对少天？”
黄少天自然捧他，一个劲儿地点头，道：“对对对！我家文州收藏了剑与诅咒出道以来的所有周边，从样品到正式发售版一个不落，你们有的没有的他都有，绝对是一级真爱粉！顺便告诉你们，不仅官方，饭制周边他也入了不少，就比如说他现在给我提供的这个陶瓷杯垫，上面就画着一个被文字泡淹没的索克萨尔。真是，哈哈，别让我知道是谁画的！……嗯，我在他家啊，有什么问题吗？……啊？要看同框？我没有摄像头啊，跟你们说了很多次了。……喻队肯定也没有！我是正经的游戏主播，不卖脸的，懂不懂！话说今天人好多啊，荣耀看来是打不了了。”
他仰起头，整张脸都朝上，看着站在他身后，因为他的动作而低下头的喻文州，问道：“文州咱们玩点别的吧？”
喻文州突然就很想亲他一下。
他和黄少天对视两秒钟，还是觉得直播呢不太好，于是俯下身子，看着电脑屏幕，问道：“……森林冰火人？”
黄少天点头：“好啊，我听你的。”
两个人玩了一下午这个双人小游戏，直到五点半，黄少天道：“我得去做饭了，大家明天见。文州你帮我关一下直播。”
喻文州目送他离开，看看弹幕，笑了一下，很温柔地道：“嗯，是很贤惠。”
后来他这一声笑和后面这句话被粉丝截下来听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遍，得出一个结论——绝对在炫耀。
看啊，你们男神，黄少天，剑圣，在我家给我做饭呢。
岂可修！
第十一章
黄少天入住的第二个晚上又得到了晚安吻，这个吻比前一天的那个更温柔了些，不疾不徐，很“喻文州”的感觉。
他抿着嘴唇，看着喻文州像个没事人一样定闹钟关手机，却还是分辨得出喻文州稍稍有点不好意思时，有所提升的眨眼频率。
这让黄少天很想笑。
第二天早上，黄少天把喻文州叫醒的时候后者的闹钟竟然还没响，黄少天似乎明白他为什么不吃饭了。
懒死你算。
他穿着喻文州的T恤和短裤，系着昨天才买的围裙蹲在床边，看着喻文州半睡半醒时下意识躲闪光线的样子，忍不住笑他。
于是喻文州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黄少天朝气蓬勃的笑容。——他真的和我一样有三十岁了吗？
喻文州轻轻一笑，起床洗漱吃早饭。
黄少天依然剥夺了他洗碗的权力，钻进了厨房。但当喻文州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却又带着两手泡沫走出来，问他几点下班。
喻文州微微一愣，以为黄少天要做好饭等他回来，笑道：“十二点，从我办公室到咱家门口要二十分钟。”
黄少天却和他的想法不太一样。他又道：“荣耀总部刷脸可以进吗？”
喻文州意识到黄少天要去给自己送饭，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缝，道：“可以。”
少天每天在网上逛，究竟都看到了些什么？喻文州有点迷茫。
中午黄少天去给他送饭的时候还一切正常，可等他下午下班回来，鞋都没换，黄少天就挂着个围裙跑过来，揪着他的领子道：“文州，伸舌头。”
喻文州一怔神，黄少天已经亲了上来，舌头在他嘴里来回翻搅了半天，喻文州却愣是像个假的一样没给他半点回应。无奈之下，黄少天只得退开一点，道：“不伸舌头没饭吃啊。”
这回还不等他凑上去，喻文州已经摁着他的后脑勺吻他了。一个全身心投入的舌吻，两个人缠缠绵绵吻了好久，直到黄少天都有点硬了，喻文州才松手，擦掉黄少天嘴角的口水，有点喘地问道：“还喜欢吗？”
黄少天眯着眼盯着喻文州水光润泽的唇瓣看了一会儿，才伸手帮他擦了两下，道：“还不错，奖励一只白斩鸡。”言罢就去厨房端菜了。
喻文州却半点没想起来帮忙，站在原地看黄少天把围裙挂起来的背影，与动作间暴露出来的腰线，没忍住摸了摸兜。
之后他吃着白斩鸡就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想我当年也是堂堂月入百万的蓝雨队长，如今竟然沦落到吃只白斩鸡都要出卖色相的地步，实在是……哈哈哈。”
虽然之后黄少天解释说，他那是下午刷微博，看到一条“三十岁以上的处男都是魔法师，要是连舌吻都没有过，那就是大魔法师”，而他要捍卫一个武器战的尊严，不当魔法师。但在当下，他选择瞪着喻术士，道：“不乐意吃你吐出来啊。”
喻文州的目光着意地在黄少天的嘴唇上逡巡了一会儿，才话里有话地道：“怎么会呢？我很喜欢的。”
第十二章
为了表达自己对白斩鸡的赞美，并且向大厨证明自己很乐意吃，当天晚上以及之后所有的晚安吻，喻文州都伸了舌头。
黄大厨对于他这种上道的行为显然非常满意。第三天晚上喻文州吻他吻硬了，本来是准备和前一天一样去厕所解决的，但却被黄少天搂着脖子不放。黄少天一手搂着喻文州的脖子和他接吻，另一只手已经伸了下去，在意乱情迷的吻的间隙，抚慰喻文州正顶着他的部位。最后再松开上面的胳膊，笑嘻嘻地看他一眼，下床洗手。
喻文州惬意地躺在床上，用刚刚抚摸着黄少天后腰的那只手摸着嘴唇，看着床头柜无声地笑。
自己悄悄笑了两天，喻文州开始和黄少天一起去洗手间，然后在他洗手的时候，从背后抱住他，做一点让自己也需要洗手的事情。
大概过了一个月吧，有一天黄少天没有伸手下去，喻文州吻着吻着便压到了他身上，然后抬胯轻轻撞了他一下。
作为回应，黄少天分开双腿，夹在了他的腰上。
然后他们就再也不用考虑魔法师的事情了。
第二天喻文州被决心赖床的黄少天叫醒的时候，还有点犹豫要不要请假。黄少天瘫在床上，拽着领子把喻文州拉下来，认认真真地在他的锁骨上啃了个印子。
大清早的，喻文州一下子就不想去上班了。
不过，鉴于黄少天每次宣示主权的时候都表现得特别可爱，喻文州只是抚摸着他的脸，给了他一个细腻绵长的吻，就又从床上爬起来，边穿衣服边问道：“少天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上午好好在家休息，多躺一会儿。”
黄少天特受不了他这把温柔嗓子，关键是昨天晚上听他用这副嗓子叫了自己起码上百声，现在想起来都……他抬手捂住自己大半张脸，道：“我吃什么都行，倒是你，记得吃早饭。”
他身上还不舒服着，又想睡觉，音调难免又软又懒，喻文州听见了，没忍住走过去吻了一下他的手背，沉声道：“那我走了。你看看领口大小还满意吗？”
黄少天把手拿下来，绕是室内拉着窗帘光线昏暗，也一眼就看到喻文州领口一个贼显眼的牙印，当即咬着嘴唇笑了个见牙不见眼。他担心自己会把喻文州扣下来，于是转过头去，把脸埋进喻文州刚枕过的那半个枕头里，道：“走吧。”
喻文州就只好去上班了。
黄少天先睡了一会儿，睡醒之后觉得身上舒服了不少，就伸手到喻文州昨晚那东西的那个抽屉里，扒拉了好半天，才摸出一张购物小票来。
那张小票的日期刚好比他的机票晚了两天，背面则写了没头没尾的五个字：比想象中软。
黄少天轻咳一声，把小票扔回去，关上抽屉又准备睡了，但嘴角的笑容是藏不住的，虽然他也没准备藏。
不过半梦半醒之间，他还是嘟囔了一句：“软你还不伸舌头。”
完全忘记了两个人是如何吻得气喘吁吁，各自把持不住的。
第十三章
最后是楚云秀打断了沉默，把话题从喻文州与黄少天如何在一起扯开，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黄少喜欢你的？”
喻文州一耸肩，不太懂这有什么可问的，道：“在蓝雨的时候，有一天一觉醒来，出门看见少天，他对我一笑，我就发现我爱他。然后我就一直觉得他是爱我的。不过真的很清晰地意识到他爱我，还是我刚入职，胃痉挛的那次，当时我睡了一天，起来发现他从两千多公里之外，跑到我的厨房来给我熬粥，我就特别笃定，我们是相爱的。”
默默听完全程的肖时钦有些呆滞，他怼了一下张新杰，道：“你掐我一下，刚说这话的真是喻文州？”
其实张新杰也有些难以想象，但好在他最大的优点就是遇事不慌，于是他推了一下眼镜，对肖时钦的大臂下了手。
听到肖时钦倒吸冷气的声音后，张新杰点点头，道：“看来是那个只要一款衣服穿着舒服，就有几个颜色买几件的喻文州，不是幻觉。”
张新杰和肖时钦都如此，更遑论被突然浪漫的喻文州会心一击的楚云秀了。她已经彻底被三次元的偶像剧台词震撼到，以至于失去了语言能力。
好在她的好姐妹苏沐橙还算淡定——该感谢苏家遗传的处变不惊和叶修长年累月的熏陶——，她问刚进来的黄少天道：“黄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老喻喜欢你的？”
黄少天在喻文州和沙发扶手中间挤着坐下，一边解围巾一边道：“还在蓝雨的时候，有一天我注意到他看我那个眼神，就一下子明白他爱我了。——他看我的时候和他看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特别招人喜欢。”
招人喜欢……这是什么描述？
但好在苏沐橙家里那位虽然没什么浪漫细胞，但从来不扭扭捏捏拐弯抹角，直球打得贼溜，因此苏沐橙也不是没体会过黄少天描述的这种感觉，还算扛得住，就接着问道：“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黄少天这个倒是要想了，不过他想了半天没想出来，道：“我也不知道。但那天我发现他连个眼神都招我喜欢，逗我高兴，我一看见他就忍不住想笑，一想起他就恨不得每天笑上四十八个小时的时候，我是的确意识到我爱上他了。”
喻文州让他这招幻影无形剑清空了血条，抿了一下嘴唇，耳朵有点泛红，都不好意思转头看他，自顾自地问道：“我怎么没听你跟我说过？”
黄少天“嗯？”了一声，反问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们也是一定会绑在一起一辈子的。”
楚云秀和张新杰对视一眼，十分确定这话喻文州几分钟前才刚说过一遍，可那时候黄少天还没到呢。
果然这就是默契，不然就是这句话被写在了他们家墙上每天都要朗读，而后者显然不可能。
虽然其实他们家里墙上真的有字，写的是：“周一要吃白斩鸡。”
但总的来说，喻文州和黄少天一起当了很多很多年宅男，早就是习惯性互相惯着了。包括此时，喻文州仍然顺着黄少天，轻轻一笑点点头，道：“嗯，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