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 孙绍组欺软辱娇妻 薛文龙怕硬交美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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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邢夫人这边如何对迎春冷淡,任由迎春哭泣也未曾心软,只由他回了孙府。单说迎春回孙府之后种种遭遇。

这孙绍组原便不是个懂礼数的,先前本是去寻贾赦讨债,谁知却寻来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当下更意味贾赦怕了他孙家,便只将迎春下人一般使唤。想迎春在大观园中便因性子不活泛而没少受下人的气,在这孙府更是平添了十倍不止。孙绍组自得了他,他别说端茶送水,便是洗脚磨墨等小厮杂物,也一般的由迎春来做。幸亏迎春是个木头性子,若换了别人,怕是早就一口气上不来,憋出病了。

且说这日清晨,孙绍组上朝归来后,便打发迎春道:“我今儿个想吃些乳酪,你去厨房看着,看着他们做好了给我端过来。”

这乳酪一碗少说也需数个时辰,若还是在贾家,便是各房里最低一等的小丫头们,也决计没有在厨房等这一说,如今孙绍组却是将这下人也不干的活随手支给了迎春,可见他平日待迎春到了何等地步。

迎春一路到了厨房,告诉了当值的老嬷嬷,便站在一边等起来。

孙绍组种种欺凌下人之事也并非自迎春出嫁才有,厨房中的人更是吃苦最多,因此看见迎春这位长相标致的奶奶也颇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当下就有个丫头过来问道:“奶奶,厨房是个烟熏火燎的下等地方,你又何必在这里等?快些回屋吧。我们做好了送去便是。”

迎春却摇头道:“不必了,我在这等着便可,也省的他看我烦心,又骂一顿。”

迎春便在厨房站了几个时辰,厨房灰大,椅子人手俱不大干净,加之孙绍组淫威在上,是以也没人张罗着给迎春搬把椅子或是搀扶一把什么的,迎春端着乳酪回去的时候更是累得浑身颤抖,好几次差点连托盘带乳酪砸在地上。

好容易挨到主卧门前,却听得里面一男一女正自调笑。

那男的便是孙绍组了:“宝贝儿,你放心,我今儿就寻个黄道吉日要你进房,待得那木头死了,我便将你扶正,到时候这孙府之中,你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吗?”

那女的娇笑道:“我可不信你这话。人家可是贾府千金,我就是个丫头,你又哪里舍得她了?”

孙绍组又道:“那我便证明给你看。”说着便冒出不少下流说辞,二人又云雨起来。

迎春也并非第一次撞见这些事,往日他都羞臊回避,今日却因那数个时辰憋出一股火气来,径自开了门便进。

他将乳酪放在桌上回身就要走,孙绍组却偏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你往哪里去?”

迎春回道:“您让我去端乳酪来,如今端到了,我便该走了。”

孙绍组本是想要唬得迎春落泪,不想他竟不怕自己,便又生一念:“谁说你端了就能走的,我要你喂给我吃。”

迎春又被一气,眼圈儿便开始泛红,亏得忍住了没掉泪珠儿,便问道:“那您是先吃,还是先……”说着便向屏风后瞟了一眼。

孙绍组笑道:“自然是一起了,端着进来。”

迎春又羞又气,可惜无力反抗,只得从了。进去一看,却是险些气厥在地。

你道榻上那女子是谁?却是迎春来孙府后分给他的丫头,名唤小华的是也。他本叫做春华,但因冲撞了迎春的“春”字,自己提出改作小华,平日里侍奉迎春也颇尽心力,迎春自道孙家来,倒是颇将他视作个知己。不成想今日竟在这里见到了。

当下孙绍组自和小华快活,迎春却端着乳酪,时时备着孙绍组来吃,主子站在地上,丫头倒跑到床上去了。


迎春如何受辱暂且不提,再说薛蟠。

薛蟠自娶了金桂,处处受挟,日子再也不复先前肆意,反倒是平添了十倍小心。若说这小心用在经商求学上,薛姨妈怕是还会多夸金桂几句,可是这薛蟠转性,竟是全转在了伺候金桂身上。

金桂说什么做什么,到得后来,怕得竟是金桂说一句这茶叶不好,他就全扔了,唯恐金桂看着不舒服;金桂说一句这衣服不好看,他不止金桂,就是薛姨妈、香菱、宝蟾,也一律休穿这样的花式颜色,免得他看见烦心。

凡此种种,数不胜数,薛姨妈到得后来也懒得扳正,只随意寻了个由头,便搬进大观园潇湘馆去住,也算落个清净。

薛姨妈搬走后,金桂愈发肆无忌惮起来,俨然便是梨香院中他为主的架势,除了宝蟾还时常与他顶嘴,其余下人们在他面前连句顽话也不敢说,只一味顺着。薛蝌又有事回了应天,里外里加起来,除薛蟠几个随身小厮外,竟是没人将薛蟠当回事了。

恰逢这几日贾兰温书不及休息,头疼脑热的,请了太医来看,只开了两幅降火的药,说“实在不舒服了再吃,哥儿这是心火太盛,等心火降下去了就好了。”弄得李纨也不得安生。薛姨妈想起薛蟠屋中有一味常点的“洗尘香”,还是许久前香菱听平儿说起了配的,时时为薛蟠点些。又想着如今院中也没个上心的,便命丫鬟新榆去一趟,一来嘱咐丫头们多焚些降火,二来也取些送到稻香村去。

那新榆是从应天一路带过来的,跟薛姨妈颇有些时日,与香菱也甚是亲密,听的来梨香院,心中自然不大乐意。谁知到了这里,伸手一推香菱房门,触手缺冰冰凉凉,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挂了把铜锁。

打巧这时有个原打水浇花的小丫头,如今跟着金桂伺候,名叫卐儿的端了一壶酒过来,看见新榆,忙向他努嘴。新榆会意,便去卐儿房里等他,心下兀自纳闷。

原来这卐儿便是宝玉曾捉到与茗烟做那事的那个,向来是个性子野,天不怕地不怕的,比起晴雯也不怕事三分,如今不过数日未见,怎的如此胆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