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百窟 人物介绍
严瑜 盲人，女，25岁
张景 刑警队长，男，30岁
水雅 报案者，女，25岁
杜熙 吸毒者，男，25岁
水斌 水雅双胞胎弟弟，男，25岁
警员甲乙 现场1（报案人住处）的看守警员。
警员丙 刑警队员。
宋林 缉毒队长。
警员丁 刑警队员。
服务员 就是服务员。
客人 就是客人。
严叔严婶 严瑜的叔婶。
开场
背景 现场1门口，屋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水雅） 别，别！我求你了，别这么做！我听你的！
（杜熙） 那还不快去？
贾雨开门，跌跌撞撞地下楼，杜熙稍微推开门，从门缝里看着她的背影。
第一段
第一场·严瑜家
背景 上午十一二点钟，严瑜手捧盲文书坐在书桌前，铃声响起“任贤”。
任贤 喂？
严瑜 喂？任贤，难得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任贤 也没什么，就打听打听你最近在试什么呢？两周前是有声书，半年前是盲文普及，不知道最近又有了什么点子？
严瑜 写点小说。你也知道我在刑警队当顾问，大把的素材（笑）。
任贤 厉害……
严瑜 行了，到底找我干什么？任大班长忙得很，应该不会大上午的在我这儿闲聊吧？
任贤 也没什么，同学们也三年没见了，刚好水斌最近休假回来，我就想着大家要不要这两天聚一下，问问你有没有空。
严瑜 我的时间说不太好，没准临时就有事……要不你定下来之后通知我？
任贤 OK。那我先去联系别人了。
严瑜 嗯，挂了。
严瑜挂断电话，自言自语。
严瑜 水斌回来了？还真是好久没见他，有大半年了吧。
（回忆）
严瑜 给你践行，排场有点小，别介意啊。
水斌 （笑）不介意，虽然你是请我吃了顿（重音）早饭（重音），但是也能看出你的诚意了。
严瑜 中午的飞机，请你吃别的恐怕也不合适吧。
水斌 好了好了，我是真不介意，咱俩认识这么久了，有什么可介意的？上高中的时候你成绩总压我一头，但是不是也帮了我不少吗？
严瑜 陈年旧账了，翻它干什么？我最近盲人基金会那边太忙，才敷衍了一下，等你回来，一定请你吃顿好的。
水斌 一言为定？
严瑜 当然。
敲门声。
严瑜 张景？
（张景） 对。（严瑜过去开门）这个案子有点复杂，具体路上说。
第二场·车里
背景 张景坐正驾驶，严瑜带墨镜坐副驾驶。
张景 到了。上去之前，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情况。
严瑜 （点头）
张景 报案人是一名独具女性，二十五岁，叫水雅。今天上午九点多到刑警队报案，左手臂被划伤，其他部位没有伤口，声称自己家被抢劫。
严瑜 等一下，入室抢劫是归刑警队管吗？
张景 不归，不过我们刑警队刚好在她家边上，最近大家又比较闲，所以……
严瑜 （点点头）你继续吧。
张景 具报案者描述，劫匪穿着黑色夹克，黑裤子，带了一个面具，身高一米八到一米八五，谎称送快递的让她开门，然后用刀逼着她退进屋里，在劫匪翻找的时候，她趁其不备想把刀抢过来，却被划伤，于是慌不择路跑来报案。
严瑜 你等一下。你是说……她自己主动攻击劫匪？
张景 （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严瑜看不到）她是这么说的。
严瑜 这不合理啊，女人的搏击能力比男人差很多，即便经过专业训练也最多可以和同体重、严重缺乏锻炼的对象打个平手，她怎么会去主动攻击呢？而且劫匪既然带着面具，猫眼里一定看不到他的脸，报案的人身为一个独居的女性，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会开门呢？她的安全意识不会这么薄弱吧……
张景 按她自己的说法是，她觉得这个人不像真敢伤人的样子，就想试试。反正家里贵重物品都上了保险，后来看劫匪真敢伤人，就跑了。
严瑜 （皱起眉头）还有什么线索吗？
张景 现场比较整洁，没什么翻寻的痕迹，如果不是熟人作案，那么就说明事先踩好了点。地上没有血迹，可能是劫匪清扫的时候扫掉了，也可能是因为报案者本身伤就不重，血没流到地上就被她捂住了。唯一杂乱的是门口的一双棉拖鞋，报案者说是她自己的，她来报案的时候穿的是一双塑料拖鞋。犯罪没有目击者，初步判断是趁早上人多眼杂的时候来到小区，在小区内化装并抢劫，然后离开了。
严瑜 对了，你刚才说劫匪抢劫时带着面具？
张景 没错，但奇怪的是，无论是案发现场，还小区内的垃圾桶里，都没有发现面具，所以劫匪很可能把面具带走了。
严瑜 张队长，（停顿一下）你觉得这合理吗？劫匪抢劫之后，还留着抢劫时的面具，而不就近处理？
张景 当然不合理，但是也不能排除犯罪者惊慌之下，顺手把面具和其他贵重物品一起打包带走的可能。
严瑜 （笑）我觉得，根本就没这个面具。
张景显得很疑惑，并不明白严瑜判断的依据，但严瑜并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
严瑜 还不能确定，张队，我可以上楼看看吗？
张景 （压下心头的疑惑）可以，我扶你上去。
第三场·现场1
背景 比较小的住房，门口能看出里面不太乱，警员甲乙在门口看着。张景扶着严瑜从楼梯上来。
张景 就这儿，小区比较老，只有两个入口有监控设施，我们的人看过了，什么都没查出来。
严瑜 （点头）我能进去吗？
张景 可以。（对警员）你们俩把警戒线拆下来一会儿，我带她进去看看。
警员甲乙拆掉警戒线，张景扶着严瑜进屋。
严瑜 不用带鞋套吗？
张景 不用。现场没有脚印物证，地面也很干净没有灰尘，没什么保护意义。
两人往里走。
张景 一室一厅，不太大，租金符合报案人的薪资水平，看起来没什么额外收入。贵重物品都放在卧室衣柜里，衣服掉了一地，其他地方倒没什么翻找的痕迹，衣柜上只有报案者的指纹，所以劫匪可能是用衣服包着手或者带手套做的案。据报案人清点，丢失一台相机和一台笔记本电脑，一对儿钻石耳钉，价值六千元左右，一条钻石项链，价值两千元左右，旅行包也被拿走了。
严瑜 哪些是报案者说上过保险的？
张景 （笑）这个最有意思，除了旅行包，别的都上过保险，就连笔记本电脑也是。
严瑜 笔记本？为什么这个也会上保险？
张景 报案人家里有两台电脑，日常用的那台没上。失窃的这台是她父母送的高中礼物，早就已经不能用了，作为收藏上的保险。
严瑜 报案人二十五岁。已经有了十年的电脑，什么劫匪会去拿啊？
张景 不知道，不过报案人说这是用电脑包装起来的，可能劫匪会以为是存折。
严瑜 （摇头）电脑包是很有特点的，就算有的人家会把存折房产证放在电脑包里，那重量也不对啊。（低语）只有一种可能性。
张景 我扶你去别的屋子里走走？
严瑜 不用了。除了客厅和卧室，其他屋子你们排查了吗？
张景 没有，我们按入室抢劫处理的，只搜查了相关屋子。
严瑜 去找找，我有个想法需要验证一下。
张景把严瑜扶到门口，让她扶着墙站稳。警员甲乙把警戒线重新拉好。
严瑜 张队长……
张景 嗯？
严瑜 我是眼睛有毛病，不是腿脚有问题……不用扶着墙才能站住。
张景 （拍脸）在家扶着我奶奶走，习惯了。不好意思啊。
严瑜 （笑）张队长很孝顺啊。不用跟我道歉。
张景从怀里掏出橡胶手套戴上，从警戒线下钻进去。
黑屏。
张景 （手里拿着一个针管）物证袋呢？
警员甲拿出物证袋，张景把针管放进去，封好袋子。
张景 真有你的。在厨房垃圾桶里找到一个针管，还有药品残留，得马上拿回局里化验。（扶着严瑜下楼）严瑜，你是怎么知道会有东西的？
严瑜 到警察局再说吧，如果我没猜错，里面应该是毒品。
第二段
第一场·警局
背景 一间办公室，墙上的表显示十二点半，严瑜坐在办公桌前的一把椅子上。张景进，坐在办公桌里。
张景 针管已经送到法医科检验了，现在，说说你的推理？
严瑜 还有几个问题我没搞清楚。（思索）可以告诉我那个报案人——水雅的基本信息吗？
张景 没问题。水雅，女，二十五岁，售楼员，因为能说会道，长相出色，所以生意不错，薪资水平也比较高，一个人可以在北京租住房子。家境还算富裕，父母都属于科学工作者，但已经不给她生活费了，不过她的项链和耳钉都是父母给的礼物。人际关系不错，没什么仇家。社会关系还在调查，应该快出来了。
严瑜 （稍稍皱眉）不缺钱……她手上有针眼吗？
张景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骗保的可能性我们之前想过了。尿检阴性，不吸毒，也没怀孕，没有重病，她不存在急需用钱的地方，所以就排除掉了。
警员丙进。
警员丙 头儿，社会关系出来了。水雅有个双胞胎弟弟，叫水斌，今天早上九点半回到本市，水雅还和他通了电话。据邻居说，水雅在家有时候会招待几个不三不四的人，闹腾到后半夜。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了。
张景 （点头）成，我知道了。
严瑜 水斌……
张景 你认识？
严瑜 对，我高中同学，脾气挺冲的，不过人还不错，特重感情，没事儿就跟我们吹他姐有多好。考虑时间，这事儿应该和他没关系。
张景 所以你觉得是那些小混混？
严瑜 （点头，自言自语）有动机……
张景 你先琢磨着，我去法医科看看结果出来了没有。
张景出。
严瑜 水雅自己身上不需要用钱的话，那就是……
转场·警局
背景 先黑屏【三个小时前】水雅在会议室坐着，水斌打来电话。
水斌 姐，我下飞机了，去你家找你吗？
水雅 不……我家被抢了，我在刑警队（被打断）
水斌 抢劫？！姐你没事吧？
水雅 我挺好的，就胳膊有点划伤，没什么的。
水斌 你要不还是搬家吧……你那儿也太乱了。我又很少回国，你被欺负了都没人给你出头。
水雅 和住处没关系，是，（哽咽）……是杜熙干的。
水斌 谁？杜熙！他狼心被狗吃了吧！姐你对他仁至义尽，他反咬你一口！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他信不过！你告诉警察了吗？
水雅 没……他抓了我把柄。
水斌 他还敢威胁你？这回我非得打他一顿不可，这种人，不打一顿怎么说都没用！
水雅 （哭出来）水斌……
水斌 姐，姐你别哭啊。先找个地方坐下，喝口水。
第一场·警局
张景进。
张景 针管里有海洛因的残留物，有人在她家吸过毒，不过针管被擦拭过，没有血液残留，找不到DNA。你想得怎么样了？
严瑜 有两个大的疑点。第一，为什么抢匪把她划伤之后没有把她捆起来；第二，抢匪为什么拿走的都是上过保险的东西，特别是首饰，抢劫的时候要抓紧时间，不可能有工夫来分辨钻石和锆石，首饰又不大，为什么不全拿走？
张景 可不可能是他强迫水雅给他打包？作为主人，她当然会拿上了保险的东西以减小自己的损失。
严瑜 那她大可拿锆石给他，抢匪一时半会儿又分不出来。同理，抢匪也不会信她的。
张景 所以你认为是……？
严瑜 能让一个女人急需用钱的地方，可不止是身体因素。我能先见见报案人吗？
张景 好，她就在那边，我去叫。
严瑜 多谢了。
张景离开，不多时带水雅进。
张景 （对水雅）这是严瑜，我们的，呃，顾问。（对严瑜）严瑜，报案人已经来了。
张景出。
严瑜 你好，水小姐。
水雅 （很自然地）严顾问，你好。
严瑜 你对于自己家被打劫这件事，有什么想法吗？
水雅迟疑了一下，张景拿着塑料椅子进。
张景 （对水雅）帮你拿了把椅子，坐下说吧。
张景回座位，碰了一下严瑜的肩膀。
水雅 谢谢张警官。（坐下）我觉得应该是有计划的作案，知道我家境不错，又一个人住，所以来打劫。
严瑜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
水雅 严顾问你说。
严瑜 收到快递，你没看猫眼？
水雅 没有啊，我家离分拣站不远，和几个公司负责这附近的快递员又比较熟，光天化日的，赶着收新买的包，就没看。
严瑜 现在是冬天，你早上睡醒的时候穿的是塑料拖鞋？
水雅 不是啊。
严瑜 那你为什么是穿着塑料拖鞋来的？
水雅 因、因为我穿着棉鞋跑到门口（眼神游移），棉鞋掉了，我就踩着塑料拖鞋来了。
严瑜 你知道你家厨房里有一次性针管吗？
水雅 嗯？哦，那个啊，我买来玩的。
严瑜 你家除了衣柜，其他地方没有翻找的痕迹，你觉得可不可能是熟人作案？
水雅 绝对不可能？
张景 哦？你有证据？
水雅 （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那太可怕了。
严瑜 你最近被勒索过吗？
水雅 （惊慌）没，没有啊。（过了几秒，补充）我又没什么把柄，有什么可被勒索的？（对张景）张警官，没别的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
严瑜转向张景的方向，对他点头。
张景 水小姐，鉴于你家现在是案发现场，还是请你继续待在会议室，其他哪里都不要去了。
水雅 好，好吧。
水雅离开。
严瑜 百闻不如一见啊……
张景 看出什么了？
严瑜 共犯。
张景 何以见得？
严瑜 因为她坚持说自己没有把柄。
张景 （疑惑）她可能是真的没有啊。
严瑜 张队长，（意味深长）她的异地恋男友今天回来了。
张景 （叹气）严顾问，您老行行好，别拿活人的感情问题为难我行吗？我是刑警队的又不是居委会的。
严瑜 有人在她家吸毒，她不可能不知道，却一口否认，说明她在包庇吸毒的人。
张景 可能是朋友啊，她又未必知道包庇的罪名。
严瑜 男朋友都不大可能。一个售楼处的，最擅长的就是用低廉的付出换取高额的收益，如果她和吸毒的人只是朋友，那与其自己被警察怀疑，不如提早供出来。哪怕说个不知道。直接否认，要么是感情因素，要么就是有把柄在吸毒的人手里。
张景 她不是说没把柄吗？
严瑜 恕我冒昧，张队长，你有姐妹、关系好的女同事或者女朋友吗？
张景 都没有。交过几个女朋友，都因为工作原因分手了。
严瑜 难怪。
张景 你什么意思？
严瑜 有种东西，是男人会不在乎，但女人会费尽心思保全的，就是名声。
张景 为什么？
严瑜 （耸肩）社会因素。一旦这个水雅的不雅照、或者其他什么、哪怕就是她送老板去酒店的照片在别人手里，那她就是这个人最忠实的伙伴，除非你能提供帮她拿回来的方案，不然别想撬开她的嘴。
张景 所以你是觉得，她被威胁，所以包庇犯人。而在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下，她甚至会为了自身的利益帮助犯人。
严瑜 没错。假设她在家招待的那些人中有一个或者几个吸毒，又抓了她的把柄，以此威胁她骗保的话，她完全会配合。
张景 去审审就知道了。
张景离开，严瑜电话响了。
严瑜 喂？……是你啊。……午饭？成，我在……
第二场·饭店
背景 水斌扶着严瑜走进来，坐好，招呼服务员过来点菜。
水斌 要一个麻婆豆腐，一个宫爆鸡丁，一个木须肉，两碗米饭，顺便麻烦拿点辣椒油。
服务员 好的，请稍等。
严瑜 记性不错啊？这么久了还记得我无辣不欢。
水斌 嗯。
严瑜 得有快十年了吧，时间过得还真快……
闪回
严瑕扶着楼梯，一步一步走到贴着新“福”字的门口。屋内，严叔和严婶正在对话。
严叔 小瑜这眼睛恐怕治不好了……可惜啊，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废了。
严婶 真是……多聪明的姑娘，以后只能靠按摩养活自己。
严叔 她本来还想当法医呢，可惜。眼睛都瞎了，再聪明有什么用啊？
严婶 行了你，以后大哥家的事，咱们能帮的就多帮帮吧。虽然咱们手头也不富裕，但毕竟是一家人啊……
严瑜 （心声）不会的。我一定会走出自己的路，不会依赖别人的！ （敲门）叔，婶儿，我回来了。
严婶 （过来开门）小瑜？回来得正好，面都弄好了，就等你擀皮儿呢！
严瑜 不是我说……你叫我出来吃饭，自己一句话不说，不合适吧。难道还惦记那顿好的？
水斌 怎么会……西餐吃了这么久，中餐都是好的。说起来，你最近怎么样？
严瑜 一般吧，还在找真正适合我的工作。现在在刑警队当个顾问，也算和我当初当人民公仆的理想沾点边。
水斌 刑警队？
严瑜 嗯，现在就在查你姐的案子，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初步推断，她是被威胁，然后作为从犯骗保。
水斌 这样啊……
（水雅） （带哭腔）（水斌，杜熙不管和你说什么你都不要信，听我的好不好……）
水斌 这样啊……
第三场·警局
背景 依然是张景的办公室，表显示一点五十。严瑜带着耳机坐在椅子上。张景进来，拍了拍严瑜的肩膀。
张景 嘿！她招了。
严瑜 （拿下耳机）什么？
张景 水雅招了！
严瑜 和咱们推断得一致吗？
张景 基本一致。水雅那个同伙叫杜熙，俩人打小就是很好的朋友，后来杜熙没考上大学，自暴自弃开始吸毒，水雅劝他他也不改。水雅不忍心眼睁睁看他被抓，就默许他们来自己家吸毒。昨天晚上杜熙把水雅约出来，说从此戒毒，水雅很高兴，就和他多喝了几杯，谁成想杜熙只是骗她的。今天早上水雅才酒醒，就发现自己被杜熙拍了裸照，扬言要贴到她单位门口。水雅不想丢脸，就选择了配合他骗保险。
严瑜 哈，就这世道。那杜熙人呢？
张景 水雅把杜熙家也供出来了，缉毒队的最近闲得可以，趁我整理笔录已经去抓人了。
严瑜 听你这意思，还挺不爽的？
张景 当然，国泰民安好归好，不过再无聊下去，我就要担心自己提前退休了。
严瑜 能退休……不是很好吗？
张景 你不懂，过惯了这种生活，就闲不下来了。
严瑜 我懂，真的。我爸就是警察。
张景 嗯？他是……？
严瑜 缉毒的。有一次跟踪的时候被发现了，被打了一针高浓度海洛因，好几年才戒掉。
张景 那他现在……
严瑜 （笑）老家养鸟遛弯呢。
张景 似乎还不错？
严瑜 是还不错，但这行实在让人担心。我以前特别想当警察，我妈因为我爸的先例，死活不让，好在有我爸挺支持我的，最后，我妈勉强同意我去当法医。不过后来我的眼睛……（无奈笑）也就都成泡影了。
张景 你的眼睛是……
严瑜 那时候我上高二，我爸要戒毒，又赶上我姥姥生病，本来就没多少积蓄，能借的钱也都借光了，我的眼病看起来又不重，只能先拖着。就这么拖到高三，家里终于有点钱了，我的青光眼也治不好了。就……
张景 你……
严瑜 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再绝望再崩溃也都是当时的事情了，人总归还是要往前看的。
张景 （鼓掌）佩服。
警员丙进。
警员丙 头儿！头儿出事儿了！头儿！
张景 （嫌弃地挥手）去去去，谁出事儿了？好好说话。
警员丙 头儿，是那个杜熙，他死了！
张景 （站起来）什么？！（拿外套）现场在哪儿？
警员丙 就在他家。
张景 （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严瑜，你去吗？
严瑜 （惊讶）我可以去吗？
张景 （笑）当然。
第四场·现场2
背景 下午三点左右，破落的民居口，警戒线外，几个警察守着，宋林张望着，张景扶着严瑜走过来，宋林赶紧赶过去。
宋林 张队长，你终于来了。
张景 （点头）宋队长。抱歉，我们顾问行动不便，走路慢了点。
宋林 顾问？刑警队什么时候来了个顾问啊？
张景 今天新雇的。
宋林 啊？
张景 不说了，咱们进去吧。
室内 一间又小又破的屋子，杜熙躺在地上，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紊乱的。杜熙光裸着上半身，左手腕上有好几道伤口，血流了一地。张景戴着手套鞋套走进去，四处查看。
张景 法医呢？
警员丙 头儿，咱们一共俩法医，一个休假出去旅游，已经联系了，明天早上才能赶回来；另一个急性阑尾炎，手术呢。要不……您试试？
张景 （蹲下查看死者头颈）不是，我之前把东西拿回来的时候法医科还有人啊？
警员丙 给你验完之后那哥们儿出去吃午饭，就……吃坏了。
张景 （把杜熙左手臂抬起来看伤口）……这个案子结了我就打报告，非得再招一个不可。
警员丙 （在墙角柜子边蹲下，从柜子地下掏出几张照片）咦？水雅的裸照？怎么跑这儿来了？
张景 （走过去）散的吗？
警员丙 是啊，像是被人扔进去的。（站起来站到一半，突然看到了地上的灰尘痕迹）……等等，头儿你看这地上的灰。
张景 （勾手指）来，过来拍照，这还有半个鞋印呢。都四处找找，我可不相信杜熙一个人在家好好的还滑了一下。
第三段
第一场·警局
背景 依然是张景办公室，表显示下午五点半。张景、严瑜和很多警员都在，坐在椅子上。
张景 说说吧，你们都有什么看法？
警员丁想要开口，被警员丙拦住。
警员丙 别，你别说话，上次你的推理把全队都笑趴了。
警员丁 （怒）不、不会了！你听我说完！
警员丙 好啊你说吧。
警员丁 我认为呢，是杜熙把水雅的裸照洗出来之后，良心发现，觉得对不住两人这么多年的友情，愧疚自杀。（看向张景）头儿，你觉得如何？
张景 你闭嘴。
一片哄笑。
张景 好了都别笑了。虽然死的是个人渣，但是咱们还是得把案子给破了。首先，死者手腕的伤口外侧轻，内侧重，显然是别人面对他下的手。屋子里的灰尘能看出发生过打斗，家具没有移位，杜熙常年吸毒身体虚弱，如果对手很有力的话，挣扎不动也很可能。没有法医，我们掌握的情况就这么多，谁对凶手有猜测吗？
众警员互相对视。
警员丙 这……反正我是没想法。寻仇的、讨债的……杜熙的社会情况太乱了。
众警员附议。
严瑜 我倒觉得未必。
张景 说说看。
严瑜 杜熙的确有很多被杀的理由，但是只有一种理由，会让水雅的裸照被扔到柜子底下。那就是，这宗命案的直接起因，就是水雅。
警员丁 你是说……
严瑜点头。
警员丁 水雅买凶杀人？
严瑜 （身子一震）……三个问题。第一，多不专业的人会把照片在现场一扔了事？第二，水雅一天都在警局，哪儿来的时间？第三，她招都招了，会想不到我们怀疑她吗？
警员丁 第二点还真未必，水雅今天打了个电话。
张景 （对警员丁）好了你闭嘴。严瑜，你接着说。
严瑜 把照片扔到柜子下面是一种逃避的表现，杜熙自己当然不会这么做，所以一定是凶手扔的，也就是说，凶手和水雅关系十分亲密。水雅的朋友里认识杜熙的应该不多，何况还知道杜熙家在哪儿，所以凶手一定是从水雅这里知道这件事和地址的。拍裸照是今天的事，而水雅一整天只通过一个电话，在这种情况下，让她愿意打电话的人一定是和她关系亲密的。所以和她打电话的人，就最有可能是凶手。
警员丁 厉害……
警员丙 慢着，不一定吧。杜熙这个人有毒瘾，而且据我们了解他没少欠债，一被追债就跑水雅家躲着。这个水斌没有案底，而且，女朋友被灌了一顿酒，拍了几张裸照，于情于理，他这个当男朋友的都会打杜熙一顿，下狠手，再把照片拿回来，远没有到动手杀人的地步吧。而且，随便杜熙哪个毒友，都很可能把杜熙直接卖给追债的，延长几天期限，没准儿还能减点利息，这事不少见。头儿，你看呢？
张景 你们俩说的……都有道理啊。
严瑜手机响了，彩铃：水斌。
张景 接，开免提。
严瑜 喂？
（水斌） 喂？严瑜，是我。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关于我姐的事情，我想和你聊聊……
张景摁着严瑜的脑袋，让她点点头。
严瑜 嗯，好啊，去哪儿吃？
水斌 就上高中的时候总去的那家面馆，你还在警局吧？我就在楼下。
严瑜 好，我马上下去，先挂了。
严瑜挂断电话。
警员丙 哪有杀了人还给朋友打电话约晚饭的？我觉得和他无关。
严瑜 我也希望和他无关，但水斌他……
张景 他这反应，的确很难说啊……但他毕竟是嫌疑人。（指警员丁和警员戊）你们俩，在后边跟着，拿上枪，防止出事。其他人，跟我去杜熙家附近问问，看看有没有目击证人。
众人散。
第二场·面馆
背景 一家小面馆，没有客人，老板娘一个人在柜台后面站着。水斌搀着严瑜进。
水斌 老板娘，两碗刀削面，谢谢。
老板娘 成，知道了。
水斌扶着严瑜坐下。
严瑜 你去看你姐了吗？
水斌 没。脑子很乱，不想见她，就想找个朋友聊聊，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找你最合适。
严瑜 怎么了？
水斌 我，我好像……一时冲动，干了件错事。
严瑜 （凝重）你干了什么？
水斌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严瑜 ……水斌，这可是条（压低声音）人命！
水斌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想问问你该怎么办？
严瑜 你之前怎么没来找我？！
水斌 中午吃完饭，我想起给我姐打的电话，琢磨着着姓杜的是不是欺负她了，我就过去了。他给我开的门，我一进去就看见茶几上放的照片……一冲动就拎着他领子把他摁墙上了，他又说他和我姐……我捂着他的嘴不想听，结果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没气了……我就拿他的刮胡刀划开了他的手腕……我本来只是想先拖一拖，等我自己冷静下来，一下午了还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严瑜。
严瑜 （苦笑）你这说的……我能怎么样似的。
老板娘 小伙子，你的面好了！
水斌走过去，端了面条回来，突然想到了什么。
水斌 严瑜，严瑜（抓住她的手），你帮我瞒过去好不好，你那么聪明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帮我瞒过去的！我保证改过自新！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严瑜 水斌……你这根本就不是个保证。你现在情绪很激动——听呼吸就听得出来——，你现在做的保证根本就不算数，先冷静一下……
水斌 我怎么冷静！严瑜我不是你！你一直都比我好，上高中的时候就算你已经看不清语文卷子了，考出来的分还是比我高！你能扛下来，但我扛不下这么大的事情……（把头埋进手里）
严瑜 水斌！（放底声音）你以为我真那么能扛吗？我还狗毛过敏，你以为我愿意当一个去哪儿都要别人扶着的瞎子吗？你以为我从一开始知道治不好了之后，没人见过我那半个月我在干吗？我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大喊大叫，不吃不喝整整三天！（低落）……你以为我真这么坚强吗？
水斌 我……
严瑜 你现在想逃，可你往哪儿逃？你逃了你父母、你姐怎么办？你杀人逃逸，你让他们以后怎么活？
水斌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先想清楚。
严瑜 你没有这个时间……你会疲于奔命，你一旦跑了你就再也回不到正道上来了，我爸跟我说过类似的案例，你知道有多少这样的人吗？
水斌 （抬头）我……我该怎么办？我不想给他偿命，他不配……
严瑜 你不会偿命的，相信我。刑法规定你这是激情杀人，只有三年到十年的刑期。如果你是自首，可能还有缓刑期……
水斌 自首？……严瑜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查到我了？
严瑜 ……（点头）
水斌 （苦笑）厉害，不愧是我一直以来的超越目标。
严瑜 你已经超越我了……
水斌 我没有。可能我一时的成就比你强，但是在这儿（指心脏）……我从来都不如你。但现在我要开始努力了，我要对我做过的事负责。
严瑜 你……
水斌 外面有便衣吧，让他们进来好了。
严瑜 不吃饭了吗？
水斌 又不是要上断头台。对了，你欠我那顿饭，我要吃麻辣小龙虾。
严瑜 （哽咽）好。
严瑜招手，警员丁和戊冲进来。
水斌 （点头示意）杜熙是我杀的，我自首。
尾声
背景 警局大堂，深夜，张景送严瑜下楼。
张景 这次真的多谢你了。
严瑜 哪里，举手之劳罢了。而且，刚刚不是都已经谢过一次了吗？
张景 不一样，之前是谢你帮忙破案，这次是谢你劝他自首。
严瑜 ……没什么。
张景 （察觉到严瑜并不兴奋）总之，这次能破案多亏了你，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一起合作。
（水斌） 严瑜，等我出来了……咱俩还能当朋友吗？
严瑜 （微笑，伸出手来）当然。
张景和她握手。
END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