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半魔如何回归人类社会

10653字

鬼泣 DVD

Summary:

VD互攻。

是一个抽象的爱情故事。(由于作者的恶趣味,他们的性生活非常沙雕)

提前注明:

「」括起的斜体字诗歌均为威廉·布莱克所作,出自https://mypoeticside.com/poets/william-blake-poems,我个人翻译。


从魔界回来的第二天,维吉尔听到了那个早晚要回答的问题。尼禄问他:“所以……可以给我讲讲我母亲的事吗?”

那时事务所里,除了他们父子,就只剩下在书桌后的但丁。维吉尔看了但丁一眼,他的弟弟眼中只有那张12寸的玛格丽塔披萨,完全没有任何参与家庭对话的意思。于是维吉尔开口了,他认为尼禄是个成熟的人了,可以直接听到真相,于是他说道:“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给了我一个称呼,并且告诉我那是假名。”

尼禄:“啊?”

维吉尔也有些难以启齿,世界上没有哪个父亲可以平静自然地对儿子讲述自己少年时代的风流韵事,何况这件事,可能性质上还更不浪漫一点。维吉尔犹豫半天,努力删节了所有不必要的词句,道:“我和她佛图那遇到,唔……并没有很深厚的感情,只是刚好我们都对性好奇,于是就做了。”

但丁满嘴披萨,含糊不清地为兄长扩充词汇量:“俗称一夜情。”

维吉尔继续对尼禄讲述:“之后我们也没有再见过。——我确认她的身份都是逆推,因为直到三个月前我就只做过那一次爱。”维吉尔又看了但丁一眼,尼禄想他的意思大抵是“既然但丁确定你是我儿子,那也只可能是那次的事了”。

尼禄看看绷着脸的父亲,又看看仍在吃披萨的叔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维吉尔又补充道:“说起来,其实我用了保护措施。”但丁嗤笑一声。维吉尔进行了一番思考,补充道:“可能是运气差?也可能和我不完全是人有关?”

维吉尔又一次停顿,继而道:“我不会说我预想到了你的诞生,但,或许这正是惊喜的含义。”尼禄看到他眼中徘徊的迷茫,但当那双淡色的眼睛看向他时,里面又盛着一种不知所措的亲近。

“好吧。”尼禄道,他摸出那本威廉·布莱克的诗集——也是他今天到访的主要目的——,递给维吉尔,“你的书。”

维吉尔微微点头,道谢收下。他想说点什么,可直到尼禄离开,他也没想出该说什么。他看向但丁,但丁假装没看见他求助的眼神。



特别说明:

关于维吉尔怎么有的尼禄,本文里面对此事的描述全都是维吉尔的一面之词,他不一定在说真话。

这是出于三方面的考虑,一是维吉尔其实包袱挺重的,不一定愿意分享;二是维吉尔心态应该很年轻,也就V那样二十来岁,他不知道如何作为父亲和儿子交流;三是但丁还在旁边看着呢,哪有当着现任面聊前任的。

(其实吧,要不是官方非要尼禄当维吉尔的儿子,我会觉得维吉尔和但丁都是骡子)



但丁很快咽下最后一口披萨,开口道:“好了,该干正事了。我去找木工工具,你去砍几棵树回来,我不想今天继续睡在地板上。我在魔界睡了几个月的地,我今天一定要睡到床!”

维吉尔翻开诗集:“如果你昨晚没有来撩拨我的话,你昨天就睡到床了。——我是真没想到你的床这么劣质。”

但丁假笑:“哦,劣质是嘛,我亲爱的哥哥?在魔界是谁一爪子把山抓塌了的?你觉得人间的床能比山都结实?”

维吉尔的目光依然落在诗句上:“可那时候我变了身,昨晚我不过……稍微用了点力。”

但丁耸耸肩:“这我倒信,你真用力恐怕塌的就是二楼了。但你还是得负责,快去砍树。”

维吉尔翻过一页:“我可以睡地板。”

但丁:“我不想睡地板。如果你坚持睡地板的话,那你就没有我可睡了。”

维吉尔手指顿了顿,花一秒钟做出决定:“性欲望是可以放弃的。”

但丁:“放下那本书两分钟,去砍几棵树回来,是会难为死你吗?”

维吉尔:“不会。但我不想让你觉得自己可以使唤我。”

但丁一把抢过维吉尔的书。维吉尔坐直了身子:“你想打架吗?”

但丁合上书:“这倒不急,我更想让你回归人类社会。”

维吉尔困惑地皱起眉:“我不就身处人类社会?”

但丁:“我是指精神上。在魔界我们解决一切争端的方法都是战斗,想找点新乐子的时候就做爱。但在人类社会里,情况要复杂一些。”

维吉尔挑下眉示意他继续。其实他并不十分相信,他又不是没在人类社会生活过,能有多不一样?

但丁:“比如在人类社会,我们会进行筹码交换。打个比方,如果你现在去给我把树砍回来,那么我也会为你做一件事。”

维吉尔:“你能为我做什么?”

但丁:“不在你的书上乱涂乱画。”

维吉尔脸色一沉:“这就是你说的人类社会?”

但丁:“对。而且,维吉尔,既然我们要住在一起,那就要满足对方一些无关紧要的要求。你昨天要我跟你一起打扫屋子的时候我不是也听你的了吗?”

维吉尔:“这是你的房子!”

但丁:“床还是你操塌的呢!”

维吉尔意识到,这样吵下去永远也不会有结果,只会白白浪费他本可以用来看书的时间。他左手抢回诗集,右手抽出阎魔刀,在开门时强调:“这是看在你昨天打扫屋子的份上。如果你再玩绑架勒索,那就别怪我跟你在室内动手了。”

但丁点头:“好说。”


维吉尔砍了一屋子原木回来,一来他不清楚但丁的木工手艺如何,二来他觉得这大概不会是第一次他们把床弄塌。但丁极尽轻柔地甩起大锯,在堆到天花板的木材堆另一侧,维吉尔继续读他的诗。

谦逊的玫瑰长出尖刺,卑微的绵羊威胁顶撞,而白百合沐浴在爱的喜悦中,没有尖刺或威胁来玷污她的美。」(The Lily,百合)

本质上,维吉尔对“回归人类社会”这事颇为不以为然,毕竟第一个阻碍这事的就是他和但丁的关系。即便脱离人类生活的时间快赶上尼禄的年龄了,但维吉尔依然知道人类不会发展出他和但丁这样的关系。

孪生兄弟,宿命对手,枕边情人。

维吉尔认为他们毫无疑问是相爱的,作为家人,作为兄弟,甚至作为敌人。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与他俩做爱毫无半点干系。性爱像战斗一样,快感来自于投入的程度,他们的可选范围其实只剩下彼此。在第一次性经历中,维吉尔并不是毫无满足,但那种满足的程度令他心生厌倦,可如果再投入一点,他又担心那个女孩细腻的肌肤会被他撕碎。人类级的性爱让他觉得……弱小。

但丁并不弱小。但丁很强大。但丁和他一样强大。所以他和但丁做爱。——这是事实,只是这逻辑听起来就不像人类。但丁毕竟是他的双胞胎弟弟,人类不会在孪生兄弟的关系上再叠一层炮友,可对维吉尔而言,这种选择又显得如此顺理成章。

有种理论叫做遗传性性吸引,指长期分离后重逢的亲人会对彼此产生性欲,基因越相似,欲望就越强烈。他和但丁绝对是它的完美范例。

第一次是发生在进入魔界的当天,消灭到来袭的第不知多少波敌人后,维吉尔收刀入鞘,愉悦地眯起眼睛,听到但丁笑骂一声:“见鬼,我硬了。”

维吉尔看向不省心的弟弟,但丁抬手指他:“都怪你,维吉尔。你让我太放松了。”

维吉尔皱不动眉,只好似笑非笑:“那我们分开走?”

但丁一把抓住了他,动作之快,他自己似乎都没反应过来。掌缘湿热的汗水蹭到了维吉尔手腕上。顿了一下之后,他讪讪地松开了维吉尔的手。这动作带起一股气流,令那片沾到但丁汗水的皮肤感到一阵冰冷。

于是维吉尔反手抓住了但丁的手。但丁没有挣脱,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里的渴望和抗拒、痛苦和喜悦、以及更多难以言喻的东西纠缠在一起,拧成一个钩子,拉扯着注视他的人。

维吉尔被他的目光扯过去,不由自主地试探性亲吻起但丁。但丁太久没刮胡子,胡茬都是软的,嘴唇更是。双方感情经验的贫瘠一时暴露无遗,都没人想到把眼睛闭上。亲到一定程度时,但丁一把推开他,开始脱衣服。力道不小,拍在维吉尔胸口上,把他拍得后退一步,好像心脏都被攥了一把。

于是他们就做了。这次是维吉尔在上面,但丁当时并无异议,事后却开始嚷嚷不公平。维吉尔自然明白他的目的,给他上了一次。此后便形成了轮流的惯例。

维吉尔觉得一切都很顺畅,虽然与他记忆里的“人类逻辑”相去甚远,但那时他也并不在乎,毕竟他们是在魔界。

打架、杀怪、做爱,在魔界无外乎就是这三件事情,维吉尔觉得生命相当充实,对人间的那点挂念也可有可无。奈何但丁对于披萨和草莓圣代的依赖实在太重,眼看但丁日渐不快,维吉尔也只好一同绞尽脑汁,想办法回来。

回来,回家。

但丁赶走鹊巢鸠占的蕾蒂和崔西,维吉尔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嫌弃的目光洒满事务所的每个角落。上次来时他就觉得这儿没一处看得顺眼,这次依然。不同的是现在他不用遮掩身份,可以痛快地表达不满:“你就不能收拾收拾吗?”

“收拾什么?”但丁转过身面对着他。双臂展开抬起,虚托着他的狗窝,“这儿哪里不好?”

“哪儿都不好,就不是个住人的地方。”维吉尔挑剔地拾起满地文件,一份份在书桌上摞好,同时坚持对但丁冷嘲热讽,直到但丁不胜其烦,一道加入收拾屋子的行列。

晚间他们自然而然地睡同一张床,维吉尔刚在黑暗中闭上眼睛,就感到但丁在被子里握住了他的手,指甲轻轻挠起他的手心,一下又一下。挠到第三下,维吉尔攥住但丁的手,翻身趴到了他身上,盲猜般张嘴,咬中了他的喉结。牙齿下的皮肤开始振动,传来一句轻轻的:“你是真的回到我身边了吗,维吉尔?”

当然,维吉尔心想,这有什么好问的。可此刻私密又暧昧的氛围令他没有这么回复,而是让他抬起身子,和但丁额头相抵,鼻尖相触,用同样轻的声音回答:“我回来了,但丁。“

昨晚的体验与之前都不一样,但丁头发闻起来是一股淡淡的柠檬味,唇齿间透着清凉的薄荷,光滑的下巴啃咬起来更是别有一番乐趣,从脖子、锁骨、胸肌到腹肌都沁着沐浴露的蜜桃香气。不同的香精在他舌头上汇集,有点苦,大概这就是工业文明的味道。

床单谈不上细滑,却很柔软,床垫在他们身下凹陷,床跟着动作发出吱呀响声,低哑又放荡,很像他弟弟叫床的声音——在人类社会里做爱的体验与之前野蛮原始又暴烈的感觉截然不同,但维吉尔依然很喜欢。

维吉尔掐着但丁的膝弯,把他拽得更开些。顶胯时多用了点力,但丁呻吟到一半声音就变了调:“我操!“短暂的失重时,他们都有点傻眼,回过神来,床已经四分五裂,好在床垫尚还结实,这才没让他俩摔进破木头碎片堆里。

维吉尔毫无障碍地立刻开始攻击但丁:“你家里就这种破床?”

但丁:“少推卸责任,按人类的标准这是张好床。明明是你刚刚力气用大了。”

维吉尔:“我连身都没变。”

但丁:“就你刚刚抓我腿那一下,换个人类就得换个膝盖了。”

两个人拌了半天嘴,争执不下,但丁气得一捶床垫,就要坐起来和他拼命,腰一动才回过神来,维吉尔还没出去。短暂的尴尬静寂后,维吉尔问:“还做吗?”

但丁大半张脸都淹没在黑暗里,可见的部分狰狞地抽搐了几下,最后维吉尔听到他说:“转、转过来吧,我骑你。”

但丁大概是满足的,因为损失没有进一步扩大。但维吉尔并不,过于轻柔缓慢的性爱让他觉得很无趣,但他却没说什么。或许是因为但丁时不时来和他蹭一蹭鼻子?或许是因为但丁咬他耳垂的力道很宜人?或许是因为但丁高潮时声音微微颤抖地念他的名字?

维吉尔说不上来。


哦玫瑰,你已病了!无形的蠕虫,在夜晚飞了进来,在呼啸的风暴中。找到了你的床,由深红的愉悦制成。他阴暗隐秘的爱,摧毁了你的人生。」(The Sick Rose,病玫瑰)

这首诗令维吉尔怔了一下,他听到但丁的声音:“维吉尔,刀借一下。”

阎魔刀用来做木工,老爹泉下有知会不会爬上来打断但丁的腿?荒诞不经的念头闪过维吉尔的脑海,但如果父亲真要追究,恐怕还是先追究他砍树的事。于是维吉尔抓住刀鞘,把它从木材堆侧面抛了过去。

在魔界砍完树后,自然而然地,他们在树桩上做了次爱。那是他们第二次做爱。和第一次一样,但丁全程盯着他看,但位置的翻转总会带来些变化。维吉尔的头发绝不会垂进但丁眼角去,反之则不然。

维吉尔挑开烦人的半长头发,它软趴趴地绕住他的食指,维吉尔把它别到但丁耳朵后面,它又落出来。维吉尔只好搂着但丁的脖子把他的头拉低些,这才不会被烦人的头发戳到。呼吸相接的距离里,他看着但丁的眼睛。浅淡的灰蓝,半死不活的清澈。

维吉尔扶着他的脸,拇指沿着下眼眶,从鼻翼摸到眼角,像在擦拭一滴不存在的泪水。胡茬贴在掌心,搔得他心痒。于是他生涩地亲吻起但丁,带着近乎祈求的无知与真诚。

现在想来,他似乎并不是想擦掉不存在的泪水——恶魔不会哭,对吧?他想擦掉的是雨水。但丁的眼神令他想起那个雨夜,他第一次刺穿但丁胸口的时候。大雨打透了但丁的头发,从他额头一股股流下,淌进眼睛里又溢出来。可但丁浑然不觉,只是睁大眼睛看着维吉尔。

但丁第一次操他时的眼神与那时几乎别无二致,难以置信的痛苦,缠绵不舍的眷恋。

维吉尔不喜欢见到这种眼神,它令他感到无地自容。他说不清什么是爱,但他确信他是爱但丁的,不然他不会被这种眼神刺痛。


维吉尔徜徉在诗海里,但丁直到天亮都没做完那张床。维吉尔可以理解但丁对“卧室里有张床”的追求,那本质上是对“像一般人一样平静安稳的生活”的追求。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但丁不干脆去买。钱不是问题,满大街都是等着打劫的混混。或者去红墓市的废墟里捡钱包也可行——如果但丁要他陪同的话,那维吉尔会的,只要别太打扰他看书。

最终他决定去亲眼看看,但丁都折腾出了什么花。

木材堆另一侧是一地木头末,但丁席地而坐,手里拿着铅笔和尺子,正在木材上画线。阎魔刀平放在他腿根,刀鞘上的带子滑下来,在地上堆成一团,上面压着几件其他的工具。——所以但丁要它来干嘛?

维吉尔走过去,在但丁斜后方蹲下,抽出带子,握住刀鞘,但丁用手肘压了下他的手腕阻拦:“没用完呢。”

“用来干什么?”维吉尔抬起目光,问道。晨光透过昨天刚擦的窗户透进来,笼罩在他们身上,但丁的下巴一片光滑——他们的胡子长得很慢,据维吉尔估算,但丁大概三个月没刮才长出了之前那样的胡茬,可见他生活得有多邋遢。

不过有胡茬的下巴挠起来挺好玩的。

但丁朝他亮了下手里的东西:“在床头板上给你弄个放刀的地方。”

维吉尔一怔。

但丁继续道:“我准备把左半张床给你,那边有床头柜。你在床上看书的话,睡觉前可以放在那儿。”

“……好。”维吉尔站起身来,“我去把卧室收拾出来。”他有点恍惚地站起来,甚至忘了顺手挠一下但丁的下巴。

他刚刚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是年近不惑的男人了。但丁对生活的态度有待商榷,但对生活的认知却比他成熟得多。维吉尔收拾掉木头碎屑,把床垫扶起来靠在墙上,慢条斯理地掸灰。

但丁是什么时候长大的?他心想。

最终维吉尔也没有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顺手擦了遍床左侧的床头柜,床头柜设计陈旧,他稍一用力甚至把抽屉都拽了出来,幸而抽屉本身没有坏,只是缺乏卡住滑轮的设计才脱落。维吉尔扶着抽屉,把滑轮向滑轨对齐,正要推进去,就看到抽屉架子上有块别的东西。

维吉尔把它抽出来,那是一副黑色的露指皮手套。太久没人戴过了,触感僵硬色泽暗沉,左手那只掌心有一道刀口,刀口中央露出的皮革没有硝制到位,已然风化,在移动中落下几不可见的灰尘。

原来人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维吉尔把它们放进抽屉里,然后把抽屉装回原位。他走下楼梯,但丁正在切割支撑用的木条。整张床的结构已经大体出来了,只是还没有组装。床头板左侧上绘出两个托槽,估计刚好可以把阎魔刀放进去,但是还没雕刻。右半侧上用铅笔画着笔直的线,似乎连雕刻都省了。

维吉尔拿起铅笔,在它旁边坐下,二十分钟后他站起身:“我出去一趟。”

但丁的回复接得很紧:“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维吉尔蹲在但丁身边拿起刀,看看但丁的表情,又觉得自己需要留下点什么。他思索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挠挠但丁的下巴,承诺道:“我会给你带草莓圣代回来。”

直到空间在维吉尔身后合上,但丁依然错愕地坐在原地:“……啊?”

他到两个多小时后才发现维吉尔做了什么——床头板右半侧那个冷硬的直角被改成了叛逆的剑柄形状,连着一小截剑刃,营造出叛逆被插进床头板里的视觉效果。重剑的细节丝毫不错,但丁甚至有些佩服维吉尔的记忆力。

他独自完成了雕刻、打磨、上漆的工作,等候漆皮阴干时无所事事地瘫在沙发上。通常这种时候他会看点写真,但今天没有。今天,但丁的目光落到了维吉尔的诗集上。


维吉尔终于回来了,右手拎着一个画风与他极其不搭的超市塑料袋,阎魔刀挂在腰间,左手端着一杯散发着凉气的草莓圣代,上面插着个白白的塑料勺子。

维吉尔是从大门走进来的,但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这个样子好像也没法割开空间。维吉尔把圣代递给他,但丁尝了一口,一股维吉尔的味道。哇,他哥哥居然用魔力给他的零食保持了低温。

维吉尔被他震惊、惊恐、恐慌、慌乱的目光转换看得浑身难受,他不明白但丁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不过他觉得打断但丁会是个好主意。他递出右手的袋子:“叛逆的碎片。都在这儿了。”

但丁没有接。连那杯草莓圣代都被他放下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问道:“你有话可以直接说,不用整这些有的没的。”

维吉尔感到困惑:“我没什么想说的。”

“是嘛。”但丁仰起头看天花板,就差把不信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维吉尔把塑料袋放到他脚边,思索一番——他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叛逆陪伴但丁的时间比他还要长,每一块碎片里都浸透了但丁的魔力,无论是出于情感还是安全性,把这堆碎片留在废墟里都不是什么好主意。

之后维吉尔去找他的诗集。它不知怎的跑到了但丁腿上,还翻开了。他在但丁身边坐下,抽过书,打开的那页上写着——

当我林中漫步,于绿叶之间,我听到一朵野花,唱着歌。“我睡在泥土中,在安静的夜里,我低喃着恐惧,感到欢愉。在清晨我出发,像晨光一样红润,去寻找新的喜悦,但哦!遇到了轻蔑。”」(The Wild Flower’s Song,野花之歌)

维吉尔很仔细地读着这首诗,一字一句,从头到尾,从尾到头。他感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脸上,于是说道:“圣代再不吃要化了。”

“啊哟。”那道目光立刻移开了。

但丁没再看他,于是维吉尔反看起但丁来,与他想象的不同,但丁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为防被发现,维吉尔一眼一眼地偷瞄他,间隙中冷不丁听到一句:“你这一页要看多久?”

就像你看一页比基尼辣妹写真集那么久吧。维吉尔心想,但他又觉得这话略微有损自己的形象,遂道:“这是诗。读诗时,一个人读的并不是字句本身,而是自己与它的共鸣。一天,一个月,一年,一辈子?谁知道呢。”

但丁不屑地嗤笑一声,维吉尔斜眼看去,他弟弟努力伸舌头舔着杯壁上剩下的圣代,一下又一下,白白的冰淇淋蹭到了他嘴边和下巴上。维吉尔心想,他弟弟也就这种时候看起来很会了。

口交,往高级了说是种基础的花样,往低级了说就连花样都不算。但其技巧依然是需要练习的。毕竟半魔的躯体再强大,男人最脆弱的地方也一样相对脆弱。

但丁第一次给他口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洞里。他们花了很久找一个合适的姿势,最后也只是维吉尔靠着山壁站着,但丁蹲下来。——这个姿势事后证明并不合宜,他们在魔界尝试了很多姿势,最后的结论是什么都不如躺着,地面永远是最结实的。

维吉尔花了很久才真正硬起来,因为但丁的牙一次次把他磕软。硬起来后的体验愈发难以言喻,但丁慢慢尝试着寻找诀窍,技术一点点进步,在维吉尔视角里的评分从D稳步上涨。可他耳朵里刚刚响起震撼人心的BGM,但丁的牙就和他的毛缠到了一起。

疼痛和性欲纠缠在一起,就会变成骂脏话的欲望。当但丁给维吉尔深喉的时候,维吉尔这种欲望达到了巅峰。可维吉尔不会说脏话,所以他难以自控地一把捶上了背后的山壁。

然后山洞就塌了。

但丁在震惊中匆忙把他吐出来好一起跑路,直到山崩停止后,才后知后觉地从牙缝里拽出几根银灰色的毛发。那时维吉尔已经疼软了。

当维吉尔打算好好“回报”一下他亲爱的弟弟时,但丁无忧无虑地答应了。维吉尔扒下他的裤子,发现——他把毛剃了。维吉尔怒气攻心,眼前一红,拔刀相向。他们仓促又凶猛地打了一架,维吉尔用阎魔刀刺穿了但丁的胸膛,把他钉在地面上,看着孪生弟弟的血染红地面上的植物,然后才给他口交。


维吉尔望着诗句出神。他清晰地听到但丁舔杯子的声音,透明塑料杯被放下,但丁舔了舔嘴角,低声抱怨:“都是你的味道,维吉。”“维吉”这称呼黏黏糊糊的,但丁只在做爱的时候这么叫他。知道的他给但丁买了杯圣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给但丁灌了一肚子精液。

但丁问:“为什么给我买圣代?——是买的吧?”

维吉尔:“是买的。”

但丁:“为什么?”

维吉尔转头看向但丁,他是真的不明白这有什么可问的——他非得有一个原因才能这么做吗?“为什么要问?”

“因为这是,自火灾那天起,你第一次送我东西。”但丁踹了一脚那个塑料袋,“还有这个。你可能没有意识到,维吉尔,但每次我获得一把剑,我就失去一次你。……这会是第五次吗?”

但丁看起来很累。比他们两个在魔界打得天昏地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的时候还累。维吉尔没有思考,他握住了但丁的手,那里还残留着圣代的凉意。

我不会离开你了,维吉尔想说,可这个承诺是如此沉重,他害怕会给但丁对他摇摇欲坠的信任过多的负担。最后维吉尔说:“我买圣代是因为你在魔界说想吃,说了至少十次。”

但丁几乎在一秒钟内就恢复了平时玩世不恭的笑容:“有那么多次?我都没发现。哥哥,你把我的话记得那么清楚么?”

维吉尔自动过滤掉他的骚话:“不止。只是从第十次开始我就懒得数了。”

维吉尔把诗集翻到了下一页。但丁又坐了一会儿,没事找事地把维吉尔牵着他的那只手整个揉了一遍,才去把木料翻面上漆。


等待这一面漆干的时候,他们在原木堆上做爱。这是最不坏的地点。沙发是维吉尔唯一喜欢的家具;书桌才刚刚收拾出来;椅子和台球桌都不够结实,而那台可怜的唱片机已经承受得够多了。

原木堆堆成约六十度的倾角,维吉尔靠在上面,半仰着头看但丁。但丁远谈不上用力,但他每一个动作都相当到位,所以维吉尔觉得体验算是比昨夜进步了些。他的呻吟大约给了但丁错误的鼓励,做着做着但丁开始咬他,颈侧、锁骨、乳头……力道之轻,维吉尔没感觉到疼,也没感觉到欲望,只觉得痒得恼人,他扭过头想叫但丁不要再咬他了,但却被但丁先一步叼住了舌头。

之后但丁没有咬,也没有舔,没有用这些日子他们摸索出来的一切接吻技巧,反而发出了一串奇怪的声音:“唔吱噢唔喔。”他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显然嘴里有两根舌头并不利于发声。一根舌头也没有的维吉尔只好充满迷惑地“嗯”了一声。

但丁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很努力地带上了嘴唇的动作,维吉尔终于模模糊糊地猜出了但丁是说:“别说好不好?”维吉尔不想陪他这么玩下去,用了点力,抽回自己的舌头,清晰地回复道:“说什么?”但丁垂下头,停在维吉尔屁股里不动了,只是闷闷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和我做,别说出来好不好?”

维吉尔是真的不知道他都在想些什么。他把抓着原木维持自己姿势的胳膊抬起一条,揪着但丁的头发向后拽,让他仰起脸看着自己,认真地澄清道:“我没有不喜欢。”他停顿了一下,决定还是说得更清楚点:“我喜欢和你做。”但丁眼睛亮了一下又灭掉:“真的吗?那为什么我觉得你刚刚不享受?”

但丁依然没在动。维吉尔不由得怀疑今天他要是不把弟弟哄开心他就别想爽了。他决定再进行最后一回合的对话:“你咬我咬得太轻了,痒。”但丁:“性感的那种痒?”维吉尔冷笑一声,实在懒得回答。但丁:“……那我用点力。”

他咬了一下维吉尔的颈侧,维吉尔稍微有点感觉,但依然冷笑了一下:“呵。”

但丁又咬了一下,大约留下一个牙印。“呵。”

但丁又咬了一下,维吉尔总算是有了一点点疼痛的快感。“呵。”

但丁不信邪,用力咬了一口,血从牙印里渗出来,润滑了但丁的牙齿。维吉尔终于满意了:“啊……”

维吉尔注视着但丁的后脑勺,清晰地看到他翻了个白眼。但但丁说道:“好吧,我知道了,还有哪儿让你不满意吗?”维吉尔懒得废话,直接夹了他一下,提醒但丁他已经半天没有动了。但丁识相地继续操起他来,动作依然非常到位,维吉尔扶着但丁的脑袋把他的脸扯过来,给了他一个同样深入到位的湿吻。


太阳落山时,漆面终于干了。维吉尔从原木堆上直起身子,但丁依依不舍地还搂着他的腰。维吉尔有点想笑:“你要抱到什么时候?“但丁身子异常明显地一僵,慢慢松开了双手——维吉尔有种感觉,但丁是故意僵给他看的,于是他抬起手,顺着但丁光裸的脊背摸了摸。但丁几乎下一秒就又重新抱住了他。

维吉尔这时忽然意识到了一点问题——从重逢以来,但丁没再拒绝过他任何事。无论维吉尔提出什么要求,但丁都选择直接照办,他不再像年少时那样阻拦兄长走上不同的路,更没有和他撒娇耍赖,甚至都不必维吉尔直白地说出来,连暗示都欠奉的随口一问,但丁也会当真。

维吉尔抱着弟弟皱起眉头,心道:“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是任性放肆的时候习惯一点。”紧接着他又想起自己魔力尽失,拖着摇摇欲坠的身躯想追赶但丁的恶魔摩托的时候,于是改了念头:“——但是也别太肆意妄为了。”

维吉尔安静地抱了他两分钟,自认为已经给了弟弟足够的关爱,开口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床装起来,不是昨天就说要睡床。”但丁:“那就现在吧。”他松手的动作还是有点迟疑,维吉尔索性决定再深入认真地亲他一口,希望但丁差不多得了。

舌头伸进但丁嘴里的时候,维吉尔不合时宜地想起一首诗。

一朵花被送给我,五月永不会厌倦的美丽花朵,但我说“我已经有了株漂亮的玫瑰树”,而后将那甜蜜的花递过。然后我回到我漂亮的玫瑰树,白天黑夜亦步亦趋;但我的玫瑰嫉妒地转身离去,她的尖刺是我仅剩的欢愉。」(My Pretty Rose Tree,我漂亮的玫瑰树)

可是,他漂亮的玫瑰树的刺,什么时候才能再长出来呢?

亲完之后,维吉尔依然捧着但丁的脸,他舔了下嘴唇,问道:“走什么神?”但丁的眼睛忽然红了,他弟弟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问他:“你要走了吗?”

维吉尔想说这个问题莫名其妙,但是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束缚住了,束缚在这个他处处看不顺眼的事务所里,束缚在但丁身边,他赤裸的脚掌鲜明地感觉到地面的支撑力,他清楚地看到但丁因为迟迟没收到回答,痛苦又几乎绝望地闭上眼睛仰起了头,仿佛在用脸去接不存在的雨水。

维吉尔迟缓地眨了眨眼睛,终于洞察了人世间的一切真相。

他认为是时候让但丁也感受一下真相的力量了。于是他说道:“我很惊讶,你居然也没有意识到。”

但丁依然不看他:“意识到什么。”

“V……尤里曾……你是唯一两个我都记得的追求。”

但丁睁开眼睛看向他,但眼皮依然在颤抖:“你是说……”

“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你。我钻过牛角尖,但现在那已经过去了。”维吉尔强调道,“我偏爱你,但丁。”

但丁看着维吉尔的面孔。在叫他名字时,维吉尔会在“te”这个音上咧开嘴,形成笑容般的表情。一直如此,只有他如此。

但丁看着维吉尔不是笑容的笑容,终于说道:“欢迎回家,维吉尔。”

END


一点注释

《百合》和《我漂亮的玫瑰树》中的尖刺意象是对应的。《百合》时维吉尔是“百合”,他不在乎但丁的尖刺,觉得那构不成威胁,不重要。而到了《我漂亮的玫瑰树》时,维吉尔意识到他真正在乎的恰恰就是但丁(玫瑰树)的尖刺,他不想要但丁压抑自己。

《病玫瑰》,维吉尔感觉自己被骂到了,确实是他让但丁这朵玫瑰花病恹恹的。于是他开始反省。

《野花之歌》,维吉尔是野花。他画叛逆、捡碎片、买圣代都是为了哄但丁高兴的,结果全是反效果,但丁一点都不领情。

P.S. 当一直没什么好脸的哥哥忽然送起礼物来,但丁当然觉得是分手费,之后他也觉得是分手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