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
尼禄认为但丁和维吉尔有一腿,并且他有证据。
当尼禄面对那个精致得仿佛来自异世界的草莓蛋糕时,他又一次想起了那一天,那个一切开始的黄昏,他身侧的空间无声无息地裂开,但丁探出脑袋,快活地打了个响指:“没错,是尼禄!”
但丁从空间裂隙里跳了出来,身后是维吉尔优雅缓慢的步伐。
时隔半年,他们像当时毫无征兆地离开一样,毫无征兆地回来了。但丁的胡茬已经长成了非常可观的络腮胡,配合垂到肩上的头发,看起来简直像个野人。维吉尔却几乎没有变化,短发一如既往地向后梳成背头,厌世的淡漠神情仍旧搭配着黑眼圈,连下巴也依然光可鉴人。
半年的时光仿佛对维吉尔微不足道,除了……下巴以下,领口以上,尼禄以斯巴达传下的眼睛发誓,那里他爷爷的露出了半个牙印。维吉尔仿佛不觉得有什么,他淡然对尼禄颔首致意,这让侧颈的牙印整个露了出来。
野人但丁毫不见外地走上来揉他的头发,说着:“嘿,小子,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笑一个笑一个,看到我们回来都不高兴吗。喂维吉尔,你的面瘫难道还遗传?”可惜尼禄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在但丁的噪音下直直地盯着维吉尔的领口。
那是半个圆形的牙印,非常小巧,牙齿和人的差不多大,整个牙印还没有一根手指长,不过却格外有力,在脖子上也呈现出瘀血的青黑色。谁能碰到大魔王维吉尔的脖子?答案的范围过于狭窄,尼禄一时不太敢去想。
“看什么呢?”但丁站在他身后,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半弯下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哦,维吉尔脖子上的牙印。我都忘了这回事了,两个月前咬的,居然现在还没掉。”
“你、你咬的?”尼禄听到自己这么问道。
“对啊,除了我还有谁能碰到你爸?”
但丁的声音听起来充满自豪,于是尼禄问道:“那他怎么没咬你呢?”
“哦……”但丁停顿了一下,尼禄扭头去看他的表情,只见但丁在层层叠叠的白色毛发下,对维吉尔挤眉弄眼、阴阳怪气:“哦,维吉宝宝嫌我不洗澡,他太爱干净了。”
尼禄信了。
…………
面对着草莓蛋糕的尼禄对这个时刻的自己痛心疾首,他抬起头看向但丁和维吉尔:“他爷爷的,我居然信了。那牙印明明就是你们两个有一腿的铁证!”
但丁和维吉尔都为他别出心裁的诅咒对象愣了一下。从蛋糕上偷草莓的但丁甚至停下了往嘴里塞的手,而优先问道:“为什么是爷爷?”而后才把沾着奶油的草莓塞进嘴里。
尼禄:“因为说奶奶很不礼貌。”伊娃据尼禄所知是个温柔和善的平凡人类女性,至于斯巴达——尼禄确信那个他素未谋面的恶魔就是万恶之源。
但丁的腮帮子一鼓一鼓:“有道理。”尼禄知道他俩都想起了佛图那那座斯巴达雕像,他曾经用叛逆把但丁钉在了上头。这种事都干了,爆爆粗口算什么。
维吉尔则一言不发,抄着手静静看着尼禄。他的目光沉重又充满压迫力,但尼禄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在沉默中对视半晌,维吉尔终于不情不愿地开口:“味道如何?”
哦,对了,这个精美得仿佛来自异世界的蛋糕正是维吉尔的手笔。他把鸡蛋、面粉、牛奶和糖变成了香喷喷的蛋糕坯,在蛋糕坯中间分两层垫上了一整个草莓罐头,外面抹了一层毫无褶皱、口感细腻的动物奶油,之后用屠戮了无数恶魔的双手绘制出漂亮的裱花,安放了一颗颗带着水珠的新鲜草莓,还用艳红的果酱写上了两行尼禄认不出的花体字母。
而在一分钟前,他切下八分之一的蛋糕,推到尼禄面前示意他尝尝。
尼禄拿起脆弱的塑料小刀,切下一口放进嘴里,差点被齁得吐出来:“……好甜啊。”维吉尔立刻看向但丁,本就对那八分之一蛋糕虎视眈眈上下其手的但丁立刻抽走了盘子,端着盘子用塑料叉子往嘴里塞,囫囵咽下之后说道:“没有吧,我吃着感觉正好。”
白花花的奶油粘在他脸上,维吉尔嫌弃地抓起抹布把他擦干净,用力极猛,在半魔人的脸上都磨出了红印。但丁仿佛丝毫没有知觉,自顾自向尼禄这边倾身:“你不喜欢的话,剩下的就都归我了?”
尼禄干笑点头。维吉尔嫌弃地哼了一声,带着隐蔽的笑意把剩下的蛋糕都推到了但丁面前:“悠着点,没人和你抢。”但丁也不急着吃,咬着下嘴唇看着维吉尔直笑,直到维吉尔不再看他,转而询问尼禄是哪里太甜了,才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块放进嘴里,露出满意的笑容。
于是尼禄更加确信了,他们就是有一腿。
维吉尔看到他的表情,清了清嗓子,决定把话题拉回正轨。“所以,你觉得我和但丁……”他甚至说不出那个词,只好笼统地顿了一下,“是因为他咬了我一口?”
尼禄皱着眉头强调:“咬在脖子上,两个月都没掉。”
维吉尔的目光冷冷地扎到但丁身上:“解释。”但丁舔掉嘴角的奶油:“我本来准备往脸上咬的。谁让你躲来着?”
尼禄:“啊?”
但丁长叹一口气,摊开手:“好吧,小子。你要知道,魔界是个很无聊的地方。我和你爸只能打架取乐,但是打了四个月之后,就有点……乏味了,缺乏刺激。”
尼禄点头,所以你们做了。
但丁继续道:“然后那天我看到了一种浆果。”维吉尔补充:“不是浆果,是Raven Berry的卵。”但丁:“好,黑李子的卵。总之我摘了两个吃,觉得味道不错,就抱了一堆回去和维吉尔分享。”
尼禄继续点头,它最好别是有什么催情的效果。
但丁:“维吉尔拒绝吃,还告诉我这东西有极强的染色效果,被染上很麻烦,然后我发现我的牙和舌头都黑了。”维吉尔解释道:“小型群居恶魔的生存策略,任何破坏它们卵的对象都会被染上色,然后遭到同族无休止的追杀。我把他抱回来那堆都扔了,不过为时已晚。”但丁:“是啊,我遭到了苍蝇的追杀。他们到处都是,弱小而烦人。那天晚上我被苍蝇烦得睡不着觉,但维吉尔好好的,所以我就想,给他也染个色。”
尼禄开始犹豫,故事在向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他有点开始相信它并不包含“但丁和维吉尔和乱伦”的部分了。
但丁:“我吐了口唾沫,发现依然是黑的,说明我嘴里有多余的色素,然后我就趁维吉尔在睡觉爬到他身上,爬到一半他动了,于是我立刻下嘴,最后咬到了脖子。”维吉尔补充:“差点咬掉我一块肉,然后这个牙印就染上了。”
维吉尔伸手拽了下领子,顺手挠了挠已经掉成浅灰色的牙印:“它并不是因为我和但丁有你想的那种,那种关系。”
尼禄:“好吧,牙印是我误会了,那你们去我那儿吃饭那天的事呢?”
但丁与维吉尔回到人界几天之后,在姬莉叶的提议下,尼禄给但丁打了个电话。他花了半个小时寻找那张写着但丁事务所电话的纸条,接通时甚至感到了意外。毕竟,但丁的电话时常因为没电而打不通。
但丁的声音依然轻佻慵懒:“您好,这里是恶魔也会哭,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尼禄战术咳嗽两声:“是我,尼禄。呃,嗯……”他卡住了,他不知道怎么说,姬莉叶温柔地看着他,微笑以示鼓励。尼禄深吸一口气:“你和维吉尔……”
但丁的声音一下子急促起来:“稍等!”他大约掩住了话筒,所以尼禄只能听到模糊的几个字词“……刀……血……吃……你……”。但丁用过各种各样的魔具,但据尼禄所知其中并没有刀。这把出现在谈话里的刀,恐怕也只能是属于其他人的了。比如某位社会化严重不足,且总喜欢和但丁刀剑相向的维吉尔先生。
维吉尔和但丁在一起……也好,这样一来尼禄就不必单独去邀请维吉尔了。
然后但丁的声音再度响起:“好了,你刚刚说什么?”
“你和维吉尔……”尼禄又咳嗽了两声,“这两天要不要过来一起吃顿饭?”
“哦?”但丁那头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笑意,“好啊,明晚?”
“嗯,明晚见。”
然后电话另一头传来一声咔,接着是远去的脚步声。尼禄猜测但丁是放下了听筒,但由于机械卡住未能挂断——这种事乍一看是有点离谱,可但丁在智能手机遍地走的年代还用着来自十九世纪的座机呢。
尼禄正准备挂断,就听到脚步声骤然断掉,但丁惊呼:“把你的尾巴收起来!”
然后是维吉尔的声音——他俩的音色几乎没有差别,但说话的语调截然不同。维吉尔道:“如果你不想看见它,就自己想办法。”
“呵呵,维吉尔,你可真是……”哒,机关弹了起来,电话断了。
尼禄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他实在没办法想象恶魔猎人的事务所里在发生些什么。
次日的晚餐倒是给了他一些想法,确切地说,那顿晚饭让他开始怀疑维吉尔和但丁之间存在一些隐秘的、背德的、外人无法触及的、疯狂又令人沉醉的关系。或者换个通俗的说法,尼禄开始觉得他爸和他叔有一腿。
几天不见,来赴宴的但丁已经把自己好好打理了一番,刮了胡子剪了发,从摩托上跳下来的动作风骚又中二,看起来简直比尼禄第一次见他时还要年轻。
“哈哈!”但丁大笑着打了个响指,“维吉尔还没到,但丁得一分!”
尼禄正想发问,身侧的空间十字裂开,维吉尔走了出来。看到好整以暇倚在摩托上的但丁,维吉尔的脸黑了黑:“你超速了。”但丁换了个姿势:“你管我超不超速,反正我更快!”
维吉尔的脸更黑了,语调冷硬得似乎想要把但丁刺穿:“好,你得一分。我会坐你的摩托回去。”
但丁带着贱兮兮的笑容地走到维吉尔身边,手顺势抬起,就要往维吉尔腰上搂,动作到一半微妙地停顿了一瞬间,然后又向上抬,最终揽住了他的肩膀:“对嘛。”
尼禄不知道为什么但丁会习惯性去揽维吉尔的腰,以人类的标准,即便是对于二十年没见的双胞胎兄弟而言,这也有点太亲密了。亲密得令人不好意思开口去问。
尼禄的眼神跟着但丁的手移动了一路,然后滑过他们两个浑然不以为意的表情,最终后退半步:“进来吧,晚饭马上好了。”
但丁揽着维吉尔跟上他,和尼禄闲聊:“谢谢你请我们过来。”尼禄:“其实是姬莉叶的主意,不用谢我。”
但丁:“我就知道她是个好姑娘。维吉尔,回头要不要请他们也去我们家吃顿饭?”维吉尔:“谁请谁做啊。”但丁:“哼,我做就我做,我又不是不会做饭。”维吉尔意味深长地看了但丁一眼:“姬莉叶是人类吗?”但丁:“是啊。”维吉尔:“那最好还是不要请她过来。她估计扛不住你的手艺,就像妈妈也扛不住。”但丁狞笑:“你做的东西吃不死人你还显摆上了是吧?你做的东西妈妈什么时候吃过第二口?”
他们旁若无人地说笑着,而引路的尼禄忽然灵光一闪——但丁和维吉尔表现得好像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这种既视感令他既羞耻又释然,一方面,武断地假设自己的两个血亲有着背德关系确实不大合适;但另一方面,这样一来他一切爹不疼叔不爱的感情空缺就都有了完美的解释。他俩是真爱,而尼禄,这个连自己是维吉尔和谁生的都不知道的孩子,对于他俩而言只是外人罢了。
…………
但丁一脸茫然:“呃,小子,你可能得解释得更清楚一点。这哪里有问题?”
尼禄:“哪里都有问题吧!首先‘刀……血……吃……你’就很引人遐想了。听起来就像什么血腥色情的17+调情。”
但丁有点憋笑:“原来你的知识储备这么丰富。”
尼禄:“你住口!我们现在在说你们两个的问题。”
但丁开始低笑:“好吧,但当时是维吉尔洁癖发作在丢东西,我只是和他说‘把刀放下,那手套上不是血,是我吃草莓圣代时沾上的果酱,你别给我扔了’。”维吉尔:“我没有理他,陈旧的果酱和陈旧的血迹一样脏。”
尼禄不肯服输:“那关于尾巴那段呢,你怎么解释?我听得很清楚,明明就是尾巴play的前戏。”
但丁摇头叹息:“我理解,你才二十出头,有这方面的好奇心和需求。但是你不该把在av里积累的阅历代入到现实中来。我被他的尾巴绊了一跤,然后准备拿剑给他砍了,仅此而已。”
尼禄面红耳赤,他只能庆幸姬莉叶没听到这句话:“我!我没有!”
但丁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的,我理解。我们也年轻过,对吧维吉尔。”维吉尔表情抽搐,但丁瞪了他一眼,维吉尔咬着牙挤出几个字:“对,没什么,很正常。”
这老夫老妻般的眉眼官司看得尼禄牙疼,不过同时,尼禄也意识到这种事只会越抹越黑,于是他转移了话题:“那、那你们来的时候呢?那怎么解释?”
但丁歪过头:“维吉尔嘲讽我做饭难吃,这说明什么?”他大约觉得重要话题已经结束了,又开始吃蛋糕。
尼禄:“不,和你们说了什么没关系!是你们的动作。”但丁嚼着腌制的草莓果肉,声音含糊不清:“什么动作?”
尼禄:“你下意识去搂他的腰!”
但丁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维吉尔:“我应该告诉他吗?”维吉尔冷笑:“不。我来告诉他。”他看着尼禄:“但丁之所以想搂着我,是因为那天我把脚崴了。”
尼禄不屑地切了一声,骗谁呢,堂堂维吉尔,斯巴达之子,会把脚崴了?
维吉尔继续解释:“但丁这座房子是二十多年前装修的了,结构早就不太结实。而自从我住进来……我有点不记得人界的东西有多脆弱了。”
尼禄:“嗯哼。”
维吉尔:“总之,在约定的时间前半个小时,我下楼的时候,落脚的楼梯忽然断裂,我意外踩空了两级……就这样崴了脚。”
尼禄:“这……可你是维吉尔,半魔人。”维吉尔:“崴脚这种挫伤愈合得比较慢,你应该知道吧。”
尼禄:“不,我是说,你可以(余光里但丁对他疯狂摆手,但尼禄不明白他的意思)用魔力在脚下凝聚出落脚点啊。但丁,你想说什么?”但丁:“哦,没什么。”
维吉尔沉默了半晌:“我的魔力属性不能用来做这个。”
尼禄:“……诶?”他开始回忆,似乎,大概,印象里的维吉尔的确……没有用魔力凝聚过落脚点。连二段跳都没有过。
维吉尔声音紧绷:“但丁和我打赌,他开摩托比我等脚腕愈合后切割空间到的快。为了赢他,我在没有彻底痊愈的情况下就打开了门,被他看出来了,所以他试图搀扶我。你还有其它问题吗?”
“没、没了。”尼禄一下子有点紧张,维吉尔确实是个很吓人的恶魔。可尼禄又没有那么紧张,所以他转向但丁:“但是我想问但丁,三天前在教堂钟楼的事呢?对,我听到你们说话了,我当时也在。”
那顿晚餐之后,尼禄把诗集还给了维吉尔,同时也答应了但丁的邀约,一星期后去事务所吃晚餐——也就是今天的蛋糕宴。
不过,在三天前,尼禄在和妮可开车流动到一座小镇猎魔时,他意外地看到了但丁和维吉尔。——实际上说猎魔尼禄都觉得心虚,入行前他没想到的是,人间的恶魔其实少得可怜,需要驱魔的人也往往掏不出几个子来。更别提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去给只是闹耗子的老房子“驱魔”了。
猎上三个月恶魔,收益还不如倒卖废墟里捡到的一块二百年前的护身符。《巫师三》里杰洛特主要靠倒卖山野贼盗的装备致富,尼禄玩的时候还以为是游戏数值设计,真当上猎魔人后才发现,那完全就是现状。
家里还有一群孤儿等着吃饭,而钱总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尼禄并不想把自己的职业从“恶魔猎人”改成“万事屋”,于是追着一条甚是虚无缥缈的线索,抱着“抓耗子的钱也是钱”的觉悟,开十六个小时的车来到了这座山脚下的城镇。他抵达时正是日落时分,夕阳下的小镇慢慢褪去日光,淹没在黑暗中,正中央有一座教堂,房顶上有个钟塔,塔顶青灰塔身雪白——据尼禄所知,这教堂正是恶魔盘旋的地方。
委托人说得不清不楚,尼禄也只能先实地去看看。他穿过入夜阒静的街道,把车在钟楼一个街区外停下。下车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沙发上睡觉的妮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地上,于是钻到后座把她抱回沙发上,盖上毯子。抬起头,就看到路灯下,一红一蓝两件分外眼熟的长风衣拉拉扯扯地走进了教堂大门。
尼禄下车走到门口,正要推门,就听到里面的人声。
“你看什么呢?快把外套脱了!”尼禄推门的手一停,就听到更了不得的话传出来。
“不是脱了裤子吗。”
“脱光!快点。”
“性急。”
“你!”
“行了,但丁,过来。”尼禄直接被吓退了一步。他是有怀疑,但当实实在在确定里面的人就是维吉尔和但丁,而且他俩在说这种话时,尼禄还是感觉有如一只深林野兔被扔进海中孤岛,环顾四周茫茫汪洋,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更遑论自己要怎么办了。
他和教堂木门上的铸铁十字对视了一会儿,忽然打了个激灵,抖掉一身鸡皮疙瘩,飞身上了屋顶。地中海沿岸天气暖和,冬日不下雪,因此屋顶也薄。尼禄在屋顶上仍能听到下面的说话声。他在门口呆愣了一会儿,错过了一点剧情,现在只能听到里面人急促沉重的喘息,走出两步,压抑的呻吟声也传了出来。
无论维吉尔还是但丁,都有一把好嗓子。高兴的时候像调情,生气的时候像情趣,没喝水干哑的时候像勾引,而压抑不住自己,低声叫起来的时候……尼禄只想把耳朵堵上。他不知道是谁在叫,但无论那是他爹,还是他叔,还是他俩一起,都是他短短二十一年阅历所难以承受的场面。
他加快脚步跑进钟塔,一个诡异的血色漩涡正在成形,一只剪刀妖从里面探出头,还没来得及掏出剪刀,就被尼禄一枪崩了。
这里居然真的有恶魔。尼禄皱起眉头。
人间的恶魔无外乎两种,一种通过随机诞生的两界缝隙过来;另一种则是被一些与魔界牵扯的古物或仪式召唤。这座小镇的恶魔传说已经延续了七八年,如果是随机抵达的恶魔,那应该早把镇子杀得一个人不剩了。是召唤的话……尼禄苦恼地挠头,他素来不擅长脑力活动。
他顺着钟塔里的台阶走下去,为了不惊动但丁和维吉尔——同时也为了随时假装这里没人——走得很慢,于是另一段对话传进了他的耳朵。
“来来来再来一次。”
“两次了,够了。”
“我这儿还有反应呢。”
“那你自己来。”
“我来就我来,你坐好,别乱动。”
尼禄站在门口,只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果说见到剪刀妖的时候,他还对但丁和维吉尔的来意有过一丝妄想,那么此时此刻,他就彻底放弃了任何和正经事有关的猜想。
一人份的喘息声不断传来,尼禄捂住耳朵蹲在了楼梯上。
他直到妮可联系他才回过神来,此时教堂里已经没有了声响。他搜索一圈,除了教堂里东倒西歪的座椅和碎木,没看到任何特别的东西,只好带着疑惑回去交差。
…………
“如果说之前那些都是我想多了,那这对话,这……”尼禄面红耳赤地拍了下桌子:“这还能是我想太多吗?”
但丁舔掉嘴边的奶油,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我说怎么第三次什么都没招出来,合着你也在。”
尼禄睚眦欲裂:“你还要招什么出来?”
但丁摇头叹息:“恶魔啊,我们是去驱魔的……小子。”
“驱什么魔?魅魔?”
但丁忍俊不禁:“你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就连维吉尔,也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极力想要证明他俩之间存在不伦关系的尼禄。
笑过之后,但丁又一次拿出了一套解释。那座小教堂的陈设构成了一个恶魔呼唤阵,在蓝月之下,两个人赤身裸体地跳上一段大神,就会把附近的恶魔吸引过来。至于具体怎么跳……但丁给了尼禄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具体来说就是运动量,阵法需要足够多的活人生气才能起效。”
尼禄表情抽搐,没有说话。
第一次他们叫出来了三只恶魔,第二次一只都没出现,可但丁依然能感觉到附近有魔力游荡。于是在维吉尔的反对下,但丁蹦跶了第三次。一无所获之后,他砸了阵眼,带着维吉尔收工回家。
尼禄依然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但丁:“你不信?”尼禄:“那天晚上,钟塔上出现了一只剪刀妖,被我杀了。”但丁:“瞧,旁证。”
可是,虽然那只剪刀妖可以证明仪式的存在,但却不能证明但丁和维吉尔在教堂里到底是以什么方式“跳大神”的。换句话说,之前几次恶魔呼唤阵法启动,总不会是因为有两个人三更半夜在安静无人的教堂里脱光了跑步……对吧?
尼禄抬头看去,但丁吃完蛋糕,凑到维吉尔边上,搂着他的肩膀赞美维吉尔齁甜的手艺。维吉尔面无表情,但眉心却轻松地放开了。他又一次拿起抹布,抹掉但丁脸上的奶油,防止他蹭脏自己的衣服。
……怎么看都不像是很清白的样子。尼禄腹诽道。
但丁看向他,满脸写着:“兄弟像我们俩这样不是很正常吗?”尼禄不知道,但至少,克雷多从没给他擦过脸。而维吉尔伸手抹掉但丁脸颊上奶油的动作十分顺滑,但丁又毫无反应,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尼禄站起身来:“我该回去了。再见。”
尼禄离开后,但丁看向维吉尔,问:“你觉得他是认真的吗?还是只是说着玩?”
“你问我?”维吉尔睁大眼看他。
但丁沉默一下:“这儿还有别人吗?”
维吉尔也陷入片刻沉默。
但丁和他……他们分开了太久,现在还在慢慢找回相处的方法。维吉尔对此刻的现状谈不上非常满意。
比如但丁说“我想吃披萨”,维吉尔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不行,都吃了多少天了”。这个时候,无论但丁是撒娇“求你了嘛哥哥”,还是耍赖“多吃一天又不会怎样”,或者委屈“你欺负我”,哪怕任性“可我就是想吃”,维吉尔都会在短暂的沉默后叹口气,说“下不为例”。
可但丁都不会。但丁只会垂下眼:“那好吧,你说吃什么?”这个时候维吉尔即便心软了,也总不能说“双倍芝士不加橄榄的玛格丽塔”,他能做的,最多也就只是在吃饭时,在自己的套餐里选一份草莓芭菲作为甜品,然后推到但丁面前去。
维吉尔说不好,但他隐约觉得,别人家的兄弟好像不会这样。
“我不知道。”最后,他这样回复但丁,“你呢?”
但丁看着他的眼睛。
其实他这几天一直在想教堂里的事。第三次唤魔,维吉尔拒绝像他一样上蹿下跳,靠坐在教堂长长的实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双腿很有压迫感地分开……
如果他哥哥不是一丝不挂,那么他确实是个很称职的魔王。
这一幕这几天反复浮现在但丁的脑海里,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起维吉尔近乎透明的瞳色。
……就和现在差不多。
但丁都没发现自己越凑越近,直到他的鼻子撞上了维吉尔的。维吉尔歪过头,然后消去了两个人之间最后一厘米的距离。
门忽然开了。
“不好意思我把外套落……”
尼禄站在门口,用尽全身力气呐喊道:“操!”
综上所述,尼禄相信但丁和维吉尔有一腿,并且他亲眼看到了证据。
Q.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