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神太一发起酒疯来只有一个人制得住。那要是那个人不在呢?那就别喝呗。
有理有据。
可是一点一点的,那个人越来越难准时到达,可能是因为突然找上门的学弟学妹请求音乐指导,可能是因为训练走神被加罚,可能是因为“天赋奇佳”而突如其来的“进修”机会和参观……但无论如何,石田大和还是会累得半死不活赶过去接他。
和大和的起步不久不同,外交这种事只要开了头就没完,太一这种深负众望的好坯子一年里几乎有十个月都不在日本,大和本来就不多的休息时间里很难找出两个人都有空的时候。所以两个人也只能趁每年总有那么十几次的聚会约好了见上一面。
太一这种明明酒量不错的家伙每逢聚会必喝醉也是为了在大和家蹭一宿——就好像明说他不会让他住一样。
大和头几次来不了的时候大家轮番上阵试图制止撒酒疯逮谁抱谁的太一,结果连小光都无奈败北。唯一一个成功过的是阿岳,高石准大作家只需要摘下帽子站在那就行了,太一会自己过来抱住他嘟囔“阿和你换洗发水了吗怎么头发这么软?阿和你好像瘦了要多锻炼啊。”,然后阿岳只用站在那等大和过来就好。
倒也不是大和过来就平安无事了,上一次的时候大和就因为太累和太一在躺在包厢里地上睡了一宿,第二天差点被当成吸毒送进警局。
这次阿岳熬夜赶稿没什么力气,巧的是大和有个开到挺晚的会议,大家又都觉得是因为发色,也就冒出了大辅这种买假发的家伙。不过就算颜色挑得再像,到了阿岳本人都分不出来的地步,太一依然鸟都不鸟。不过那天太一的嘟囔台词多了两句:“阿和你没休息好吗怎么有黑眼圈?”“咦……你是阿岳?!”
然后大家才明白八神太一他其实是,看脸的。只不过亲生兄弟长得太像很容易就混过去了而已。
那天大和到了也没来成,太一发了七条短信打了三个电话,对面的人才乖乖听话去休息。小光扶着太一往家走的路上,太一突然问她:“光,我是不是特别烦啊?”
小光笑着回答道:“哪有,哥哥只是太关心大和了。”
太一一听这话就从小光的肩上窜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晃悠了几步,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一惊一乍的样子活像个心事被戳穿的初中生,哪有半点二十三岁事业稳步上升的成年人样。
小光赶过去想扶住他,太一却后退一步踩在马路牙子上摔了一跤,蹭破了胳膊肘,小光赶紧把他扶搀了起来。
“因为哥哥在大和的事情上总是会特别在意啊。”
路灯暖黄的灯光洒在棕发女孩的脸上,从小看到大的面孔却多了一丝神圣感,太一胡乱点了点头,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哎?哥哥?”话音未落,小光就听见了太一的呼噜声。
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要麻烦你帮忙了,迪路兽。”
太一的包里钻出了迪路兽的脑袋:“没问题,光。”然后看上去小小的猫咪就撑在太一另一边把他往回挪,不能进化的滚球兽从包里伸出半个脑袋,只能看着。
好在父母出差,他们回去晚些也没关系。
第二天太一从自己的床上醒过来还有点不适应——以往他都会看见大和床头柜上的合影。
他抬起右手想捂住宿醉的脑袋,胳膊肘却和床铺亲密接触,带来一股痛感。
“咦?我昨晚摔跤了吗?”理智逐渐回笼,太一这才意识到他昨晚无意识说了什么。
他冲着小光,默认了自己暗恋石田大和的事实。
当然令他懊恼的并非是这个,而是——“啊啊啊我昨天居然没见到阿和就回来了!”
这个时候小光推开了门:“哥哥,早饭做好了,出来吃吧。”
太一还沉浸在打击中。
“哥哥?你没事吧。”
小光走过来,在太一眼前晃晃手。
“啊没事,我这就去吃饭。”
小光做的是炒鸡蛋,没错,和当年太一冒险途中意外回家给她做的一样。事实上太一还记得这道料理是大和教他的,起因是阿岳无意识中说了一句:“哥哥做的料理要比太一做的好吃耶。”
别以为大和是关心太一的心灵,他只是想证明真正的好哥哥要能把炒鸡蛋做成人间美味,不是只会哄孩子就行的。
可惜当时没什么流行语,不然这两个家伙早被空嘲讽了八百遍。
太一心情不如以往那么高涨地过了三个星期忙碌的日子,然后收到了高石岳二十岁的生日请柬。
刚出差回来瘫在沙发上的太一才刚想到“既然是阿岳的生日那阿和一定会去吧,那家伙那么弟控。既然阿和去那我也要去我好久没见到他了。”,都没来得及回忆自己的日程,就被小光拽了起来:“哥哥你说送什么礼物会比较好?”
太一匪夷所思:“急什么?还有两个星期才到他生日呢。”
小光回道:“可是就快来不及准备了啊,阿岳的二十岁生日绝对马虎不得。”
太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宝贝妹妹似乎有要被拐走的趋势:“……光,你不会和阿岳在交往吧?”
宁愿出乎意料地不出意料,小光羞红了脸:“哥哥……”
太一转念一想觉得倒也还可以接受,阿岳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是他总比别人强。
但还是很不爽。
不过八神·妹控·太一不会把这些表现在脸上,他去陪小光挑了送给阿岳的礼物,在一条简直烂俗的步行街。最后小光只买挑了些材料,太一倒顺便买下了什么。
两个星期过得一点也不慢,太一还没来得及盘问一下小光的感情生活,就被拉去了阿岳的生日聚会。
考虑到是自家弟弟的二十岁生日,石田·弟控·大和终于成功挤出了时间,并且表示“反正老爸出差,就在我家过,哥给你做饭。”
太一和小光到的比约好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走进去的时候大和穿了一身运动装,系着围裙,正在烧菜,香味扑鼻。
小光跟大和打了招呼就去和阿岳进行情侣之间的谈话,没事可做的太一干脆就靠在厨房门口等大和烧完。
大和没听到太一离开的声音,说道:“我以为你初二起就戒了偷吃的习惯。”
太一笑道:“你烧的菜那么好吃,当然值得我把这习惯再捡起来。”
大和笑了两声,说道:“我快弄完了,你去沙发上等吧,小光说你出差才回来。不嫌累吗?”
太一不想动:“不给吃给闻闻总行吧,我的大宇航员。”
玩家【石田大和】不想理你并向你投掷了一个西红柿。
玩家【八神太一】接住了西红柿并把它吃掉了。
二十分钟就这么过去了。
“完成了。”大和摘下围裙,抹了一把因为煤气的热量而有些泛红的脸。
太一拦住了他。
“这个是我上回出差带回来的礼物,”太一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盒子递给大和,“别人的都送过了,这是你的。”
大和接过那个手掌大小蓝色包装纸橙色缎花的盒子,端详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糖吗?”
太一在心里给他的想象力点了个赞:“……领带夹而已。”
大和说道:“多谢了。”
门铃响了起来,这次是家住得远特意早来的小贤。
“打扰了。”他脱下鞋子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阿岳回道:“怎么会呢。”
晚餐很美味,太一依然喝醉了搂着大和不撒手,大和在一群朋友幸灾乐祸的眼神中忍了又忍,终于把太一拖进屋子里随意抖开了被子,然后把人扔了进去。
并且选择性无视了太一的醉话:“阿和我好想你。”
但他在出去之前嘟囔了一句:“……好好睡觉。”
他关上门,对着大家说:“看什么,吃饭吧。”
连吃带聊,准备散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大和让阿岳顺路把小光送回去,仔细嘱咐了两个人,就去收拾桌子了。
收拾完后大和已经很累了,他也不想再去铺床,好在买这张单人床的时候他考虑过抱着贝斯睡觉,所以还算宽敞,塞得下两个不太壮硕的成年男性。
他把太一推翻了个身,躺下的时候却觉得兜里有点硌,掏出来才发现是太一给他的礼物。
那就看看呗。
大和拆开包装,借着窗外的灯光看清了里面的东西,然后一个念头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灵——你他妈在逗我?!
那个据说是个领带夹的东西明明就是个戒指!还是女款!!
想到太一把给自己的礼物拿成了跟女孩子表白甚至求婚的戒指,大和心里一群草泥马呼啸而过。
他把这种不舒服归结为“我刚好需要一个领带夹”,而非对太一坠入爱河的对象的嫉妒。
他有什么好嫉妒的,虽然是他和太一一起长大,虽然是他和太一一起历经磨难,虽然是他和太一默契到了眼神都不用的地步,但是他又不喜欢太一,凭什么要嫉妒。
大和把戒指盒“啪”的一声扣下去,搁在书桌上,翻身就睡了。
乱七八糟做了一宿梦,睁开眼的时候却什么都忘了,只能从身体的反应回推出那大约是个噩梦,让他心情压抑却并不害怕,只是绝望。
太一起的反而比大和早,大和睡醒的时候刚好闻到煎鸡蛋的香味。
洗了脸刷了牙,到餐桌的时候太一刚好把鸡蛋摆到桌子上。
”阿和你醒了啊,来吃饭吧。”太一把围裙从头上摘下来,一贯的反重力发型刚因为睡眠软下去几分,被系带压了一遍又炸回去了。
大和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在把送错礼物的事情抖出来和坐下享用早饭之间心安理得地选择了后者。
刚刷完盘子门就响了,小光拿着一个蓝色包装纸亮橙丝带的盒子站在门外:“大和,这个是哥哥给你带的礼物,他昨天忘记拿了,我担心过了今天找你又不方便,就给你送过来了。”
因为大和担心他趁洗碗往自己脸上扬水而又被塞了一嘴西红柿的太一把西红柿拿在手里,说道:“不会吧……难道我拿错了?”
大和把盘子放回柜橱,毫不在意地泼了他一头冷水:“你昨天给我的那个盒子里是个戒指,我放在桌子上了。”
太一怪叫一声冲了进去,打开盒子看看那个上面镶了蓝宝石的银色指环,又把盒子塞回兜里,出去跟大和结结巴巴地道歉。
“没什么,我又没有放在心上,”大和拿起新的盒子晃了晃,“那这个我就收下了。”
太一似乎有点脸红,只点点头就拉着小光离开了,几乎可以定义为落荒而逃。
并没有过很久就是大辅的脱单party,他和小贤在过了很多年不是情侣胜似情侣的日子之后终于在一起了,约上大家一起去了酒吧庆祝。大和这天有个航天基地成立十五周年的舞会,想必是不会来的。
但是太一情绪低落,很久很久以前,刺猬头的孩子在全世界都有危险的时候一个人跑去田町救搭档的身影犹在眼前,现在已终成眷属。他八神太一苦逼的暗恋生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于是他很不开心地……去喝酒。他一个人靠坐在吧台边,挥手劝走了想拉自己一起玩的妹妹,一边品尝各种各样的鸡尾酒一边看他们在最近的桌子边玩真心话大冒险,脾气直接的学弟已经吼了好几次,向来温柔的实习警官也为不知道是什么的促狭要求灌了好几杯,呛红了脸。
不知不觉就喝得有点多,太一看着眼前的重影,决定坐一会儿去洗把脸。
从厕所出来的太一边晃脑袋边走,却撞上了一个人。酒吧散乱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长相和发色,却能认出那个闪耀着金属光泽的浅蓝色领带夹。
太一尽量把视线聚焦在对方的脸上:“……阿和?”
对方可能回答了什么,也可能干脆不想说话,太一什么也没听清,只感觉到一只带点凉意的手拉住他的挎到了对方脖子上,另一只揽住自己的外侧肋骨把自己扶走了。
他莫名地想追究:“你是阿和对不对?”
这次他看到对方点了点头。
然后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阿和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的。”
这个时候大和扶他出了酒吧,周遭一下子安静下来,他听到大和说:“他们一说尽兴就好我就走了,本来只是想回宿舍补个觉,结果接到了岳的电话,就过来了。”
太一点点头,接着说:“你知道吗……大辅和小贤在一起了。”
“岳跟我说了。”
太一说:“大辅那家伙好幸运啊,这么快就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嘿,他们认识可快十年了,这也叫快吗?”
太一揉了一把头发:“可是我认识我喜欢的人十二年了,还是没有在一起……”
大和转头看向他想说话,却被他打断了:“阿和,那个戒指我是照着你眼睛的颜色挑的,你觉得像吗?”
大和依然看着他,白种人混血的蓝眼睛算不得纯粹,倒像是刚开采出来的原石隐秘的角落——色泽斑驳,却好看得惊心动魄。
“……我眼睛可好看多了。”
太一认真地点头:“嗯,最好看了。”
大和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听见太一说:“本来是想表白成功之后送给你当定情信物的……”
大和停下了脚步。
“所以呢,你喜欢吗?”
“……你到家了。”
太一这才意识到他们停在了自己家楼下,他冲着大和缓慢地眨眨眼:“……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他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却发现自己又被扶住了:“我送你上楼。”
“……你才该好好休息!”
太一也不知道自己笑了没有,但他确定他跟大和说:“那你介意直接把我送到床上吗?”
和很多次都相同的是,他被大和扔上了床,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是他自己的。
记忆里只剩下大和把那枚戒指套上了中指,然后他就陷进了沉睡。
八神太一发起酒疯来只有一个人制得住。那要是那个人不在呢?他总会来的,不过,八神太一已经再也不会向别人撒酒疯了。
END
那些没有写出来的事
1太一其实每次都装醉,故意用眼睫毛遮住视野达到效果,但是表白那次他真喝醉了。
2太一只有叫小光和大和名字是不加后缀的。小光表示“光酱”,大和表示“大和桑”,阿岳表示“岳桑”,光就是“光”,岳就是“岳”,阿和才是“大和”。
3大和其实不大喜欢别人不加后缀叫他,但他觉得太一叫他的名字叫得特别好听。
4大和的梦是太一结婚了,他穿着一身包装纸颜色的西装给一身缎花色的太一当伴郎。
5太一是故意拿错礼物的,他想看看大和的反应,不过他没想到大和拆包装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6太一不知道那是个女款的戒指,他买的时候挤在一群恋爱中的女高中生中间,随手拿了一个好看的就走了。
7阿岳的电话并不是神助攻,而是大冒险,他们打赌给大和打电话看他会不会来接。
8大和是离开宴会接电话后就再也没回去,他本来准备去教官教授那刷刷好感度的,不过他担心太一出事。
9太一对大和是暗恋,但是大和并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所以他眼里太一是最特别的人,但也仅限于此了。也就是说太一表白他懵逼完了一定会接受,但太一要是死扛着不说他也不可能主动。
10大和只是把戒指戴上看了一下,很快就摘下来揣到兜里了,不过太一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