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第一次反胃的时候,他们都没太当回事,毕竟哈尔乔丹的胃,鬼知道都经历过什么,偶尔不适再合理不过,简单验了下血,没有异常就没再管这件事
第二次反胃来得更急、更突兀。哈尔早上正在刷牙,突然就吐了一堆酸水出来
第三天早上哈尔还是反胃,虽然没有吐,但突然泛白的脸色还是让布鲁斯皱起了眉
他画了四个小时给哈尔做了全套的体检,好消息是只有一项指标异常,坏消息是那项指标叫HCG
HCG异常,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有了
哈尔看着化验结果,一张嘴张张合合,半天都没说出来话,布鲁斯小心翼翼地咳嗽一声,哈尔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匪夷所思地喃喃自语:“开什么玩笑?”
哈尔乔丹有些时候也只个很普通的男人,比如此时此刻,他伸手摸了摸裆。“有什么异常吗?”布鲁斯问,很绅士地看着哈尔的脸
“什么也没多,什么也没少。和你昨天晚上见到的一样。”哈尔僵着脸说道,“戒指,我比上个月多了或者少了什么器官吗?”
灯戒闪了闪:“血液里激素水平含量有若干变化,但并无器官级别的改变。”
灯戒上投影出哈尔身体的扫描结果,哈尔把它放大仔细观察,对生殖系统看得格外仔细,但投影中,并没有找到任何能给他怀孕功能的器官
“HCG是哪儿来的?”哈尔问道,戒指扫了扫,发出一声噪音:“无分析结果”
布鲁斯满腹疑窦,在哈尔身边坐下,安抚地揉捏起他的肩膀。“去你的。”哈尔说,“肯定是你把我日出幻觉了”
布鲁斯无声地叹了口气。虽然哈尔是在无理取闹,但他的话也不能说是彻底没有根据——哈尔出差回来休一个星期的短假,他们当然不会过得有多禁欲
虽然布鲁斯不觉得自己有让哈尔产生这种幻觉的能力,无论是物种能力、性能力、还是超能力。但他也并不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眼看哈尔已经开始质疑生命是不是一场幻觉,布鲁斯并不准备在这时候和他探讨生物学
布鲁斯伸手把哈尔揽进怀里,哈尔没有抗拒。布鲁斯亲了亲他的头发。哈尔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慢慢闭上眼睛:“这叫什么事啊……”
“我们应该考虑最坏情况,如果是真的……”
“那我就去告诉阿福你把我肚子搞大了。”
布鲁斯想了想那个画面,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哈尔感到奇怪极了,不过布鲁斯怀里实在很暖和,所以他也没有往外挣,“肯定是你要负责解释为什么你能搞出第二个私生子。”
布鲁斯拿过一条毯子把他们裹住:“阿福肯定不会允许我搞出第二个私生子。”
“嗯,你死定了。”
“对,办婚礼肯定很要命。”
“什、什么?”
“他肯定会让我们立刻结婚的。”
哈尔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滚。”哈尔突然说,“戒指呢,烛光晚餐呢,弹月亮河的吉他呢。你倒省事了是吧?”
“你怎么……”
“早有人把你卖了,卖了好几回。我没忍心揭穿而已。”哈尔哼了一声,又靠回他身上,闭目养神。
布鲁斯磨了磨牙——在这个家里想保守点秘密怎么这么难呢?
下周是他和哈尔第一次上床的七周年。最早的时候是他们一起被暴风雪困在山上的安全屋里,网络不通,灯戒断电,只有几张奥黛丽赫本的碟片可作为娱乐消遣。第四次把蒂凡尼的早餐放进放映机后,布鲁斯终于崩溃,同意了哈尔“来一发”的提议。
后果就是,此后每一年的这一天,布鲁斯都会看这部片子,花一整部电影的时间反思这个决定,然后在循环播放到第二遍的时候,再花一部电影的时间重温那个小木屋里的旧梦。
今年他不打算再看奥黛丽赫本唱月亮河了,他买了戒指,预约了厨师,三个月里每个哈尔不在的晚上缩短一小时睡眠去练吉他和唱歌,做出一个他会花往后余生反思的决定。
“如果真的……”哈尔的表情突然纠结起来,把布鲁斯的一只手塞进自己的衬衫底下,“……我是不是要失去我的腹肌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布鲁斯顺手摸了摸:“一直都有人说你腹肌是画的。”
“啊,嫉妒,你的名字是超级英雄。”
“我觉得他们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你从不锻炼,身材还这么好。”
“你有本事把手拿出去。”
“我闺女可能在这儿呢。”
哈尔好笑地看了看他:“你怎么知道是闺女?”
“我希望是女儿。一个儿子会让人一夜之间老上十岁。”
“那你肯定一个抵十个。”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斗着嘴,十分钟后,哈尔从他怀里坐起来:“好了,说正事。有嫌犯吗?”
布鲁斯点点头:“蝙蝠螨,捣蛋鬼也有可能。但捣蛋鬼一般去折腾克拉克,所以蝙蝠螨的可能性更大。”
哈尔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为什么你的风流债要来折腾我……”
所有布鲁斯的反派到了哈尔嘴里都成了他的风流债,布鲁斯第无数次想说“你他妈才是我的风流债”,又第无数次咽了下去:“他可能不觉得是在折腾你。蝙蝠螨一贯以我的头号粉丝自居(哈尔呵呵一笑),他或许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事。”
“这叫什么好事……”
“以我们所掌握的生物学知识而言,有一个你和我基因混合构成的后代虽然复杂,但并非难事。因此这件事的重点一定在于你怀孕本身。”
布鲁斯抿了抿嘴唇:“确实有一些言论认为,孕期的体验可以作为配偶生活的缩影。”
“好!说得一点不错!”桌面上空凭空冒出一团烟雾,一个二次元小人出现在那里,打扮得像个二年级小学生画的蝙蝠侠。
“这是我送给我最喜欢的超级英雄的新婚礼物!”
哈尔一脸冷漠:“新婚礼物都是在人结婚后才送的。”
蝙蝠螨嘟起嘴:“我不想让蝙蝠侠以后后悔嘛……”
哈尔的拳头忽然硬了。
“你可以收回吗?”布鲁斯问。
“不要!”蝙蝠螨摇头道,“我不希望你以后后悔,如果你不愿意,那大概你就不该和他结婚。”
布鲁斯依然语调平稳:“我没理由准备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还不简单?”蝙蝠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打了个响指,布鲁斯的男朋友就变成了个女朋友。
布鲁斯闭了闭眼:“好吧,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把他变回来。”
蝙蝠螨志得意满地哼了一声,布鲁斯的女朋友又变回了他的男朋友。
布鲁斯绷着脸看向哈尔,虽然他面无表情,但哈尔还是领会了他的意思:“现在可能已经是最不坏的情况了。”
哈尔还想挣扎一下:“为什么不能让他……”
蝙蝠螨眨眨眼:“你嫌他脾气还不够坏吗?”
“哈,哈哈哈哈……”哈尔低低笑了起来,“好吧,你说得对。——但十个月是不是太长了点?我上班还是要定期体检的,到时候我怎么解释?”
蝙蝠螨扬起下巴:“这点我早想到了,给你开了七倍速。一共四十天,已经过了三天。”
哈尔看向布鲁斯,布鲁斯点点头:“我们接受。”
“祝你们好运!”蝙蝠侠鞠躬行礼,转了个圈,在烟雾中消失了。
哈尔问:“一般来说,这种事是折腾你多一点还是我多一点?”
“我。”布鲁斯说。
“为什么?”
“因为折腾你的是生物,折腾我的是你。——我对你很有信心。”
哈尔哑然失笑:“问题不大的,对吧。人类几万年都繁衍下来了。”
布鲁斯挑起眉毛,决定暂且不提醒哈尔,他体内的雄性激素远超怀孕妇女的平均水平。
但出乎布鲁斯预料,接下来几天哈尔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他唯一异常的行为,就是会盯着布鲁斯发出漏气般的笑声:“不,没,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象你大肚子的样子,哈哈哈哈哈……”
布鲁斯是一个很忙的超级英雄兼董事长,他没有时间浪费在哈尔抽风上。
第八天,哈尔本就不怎么高涨的食欲开始下降,午饭只吃了两三口。布鲁斯没有很担心,因为晚上会有厨师做一桌哈尔最喜欢的菜——肉。
哈尔闻到肉香,喉头就有点泛酸,被他咽下一口唾沫压住了,他不想让任何事打扰到听布鲁斯唱歌。
布鲁斯唱歌的时候一直看着他,“两个漂流者,去环游世界”落在他耳朵里,像一个邀请,又像一个许诺。
哈尔正在心动,突然喉头一痒,他本能地捂住了嘴。吉他声随之停下:“哈尔?”
哈尔挥挥手:“没事,你继续,继续。”
布鲁斯顿了顿,继续弹起吉他来。他篡改了最后一句的歌词,唱的是“我可爱的朋友,哈尔乔丹,和我结婚吧”,“and me”的旋律里硬生生多塞了一个音节,严重的违和感让哈尔笑出了声。
“好的。”哈尔说。
布鲁斯给他的左手戴上一枚戒指,吻了他,牛排的香味从他唇齿间飘进哈尔嘴里,哈尔再也忍不下去,蹿起来冲进了厕所,一阵干呕。
他漱完口直起身子,在镜子里看到布鲁斯一脸空白地站在门口。“牛排。”哈尔解释道,“没想到还是没忍住。”
布鲁斯眨眨眼,没有说话,怕不是对牛排留下了毕生难忘的阴影。
——不只是牛排。
第十二天,哈尔早起上班,想给布鲁斯一个早安吻,被他敏锐地捂住了嘴:“我还没刷牙。”
“反胃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哈尔真诚地对他解释——昨天晚上,为了解决需不需要禁欲这个问题,他们一起研读了一本专业书籍,虽然哈尔在看到产后恢复的时候睡着了,但客观地说,他们本来也没必要看那部分。
布鲁斯摇摇头,隔着手亲了他一下:“两分钟。”
哈尔又好气又好笑地叹了口气。
第十四天晚上,布鲁斯躺在哈尔身边,忽然说道:“如果你有乳腺,那你现在应该已经开始泌乳了。”
“太遗憾了,我没那个零件,所以只有胀痛。要不要你伸手摸摸?”
布鲁斯看了哈尔一会儿,凑过去,撩起了哈尔当睡衣穿的大号T恤。
T恤衫挡住了哈尔的视线,他笑了笑:“你还真要摸……”
布鲁斯没有摸,他含住了。远不止检查某个零件是否存在那么简单,而是很有科研精神地用手、牙齿和舌头深入探索了一番。
“你不是说这段时间要禁欲吗?”哈尔嘲笑道。
布鲁斯松手让T恤掉下来,和哈尔四目相对:“那我现在停下,咱俩各自睡觉?”
“你试试?”
最后这个晚上远不如他们的平均水平那样富有激情,他们没干任何刺激的事,只是一场漫长的四处亲吻与抚摸。
哈尔想做好几天了。据科普网站说,这是一个正常现象,但自虐界的标杆人物蝙蝠侠先生一再坚持,延迟满足也是一种生活方式,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但延迟满足确有其可取之处。比如,被延迟到了今天的哈尔,已经并不会对布鲁斯这种缺乏激情的选择表示抗议了。
第十八天,哈尔的胃口好了起来,闲的时候总在厨房周围晃来晃去,甚至趁布鲁斯看邮件的时候偷吃了他盘子里的所有食物,连颗西蓝花都没剩下。
这一天开始,副作用基本消失了,哈尔除了贪吃(一天四顿)、嗜睡(一天六个小时),偶尔有点眼睛干涩之类的小症状外,和他正常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不同了。
在这个时候,他俩干了一件蠢事。确切地说,各干了一件很平常的事,它们合起来变成了一件蠢事。
布鲁斯开着飞机去追一颗核弹。
哈尔把那颗核弹扔进了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