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百窟 “简单来说，呃，那天我和Bruce一起出门，然后，我们遇到了一只小猫咪，黑色的。我想把它抓住，但Bruce说‘别去，它会挠你’。所以……我还是去了。”Hal难受地扭着身子。
Jason理解地点点头。Hal继续说道：“经过一番搏斗（Jason无法控制地笑了一声），我成功捕获了它，但它也给我留了一身爪子印。Bruce看到了这些抓痕，他问我是什么情况。我觉得告诉他真相会很丢人，所以我说……我有外遇了。”
Jason把他身后的靠枕抱到怀里，好让后背整个陷进沙发里：“你不觉得，当他发现你不止做了他明确让你别做的事，还为了掩盖真相扯谎说你有外遇了，你会更丢人吗？”
一声吱呀的动静突然回荡在客厅里，听起来像是人突然撞上木门的声音，Hal下意识看向那两间卧室：“什么动静？”
“Roy的门不太结实。”Jason冷淡地解释，“而且他只能把有限的自我管理能力花在有限的一件事上。”
Hal没追究：“但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我真有外遇了，我就能完美藏起这只猫。”他愈发用力地扭了扭：“而且现在我知道他为什么反对了——这些伤口真的好痒。”
Jason歪头想了想：“所以你是希望我帮你伪造一份出轨证据？（Hal点点头）我通常要价不低，不过既然是为了骗Bruce……那算我请你的。”
Jason摸出笔记本：“首先，你什么时候去抓的猫？”
“昨天白天，我八点离开的公寓，下午六点回去的。具体时间不太好说，草原上没有表。”
“等等，”Jason坐直身子看着他，“草原？”
“非洲大草原，我在那儿抓的猫。”Hal说，“所以我觉得外遇是个好借口，因为他不可能在非洲大草原上装摄像头。”
Roy的门又响了响，动静比上一次还大。Jason看向Hal：“我说了，有限的自我管理能力。呃，说回非洲大草原……你在那儿遇到一只猫？”
Hal点点头，比划了一个大概四五十厘米的长度：“大概这么大，纯黑的。”
“你有照片吗？”Jason问道。Hal掏出手机递给他，Jason低头看了一眼——意料之中。“这不是猫，是黑豹幼崽。我说实话，我觉得你能打赢它还挺了不起的。”
Hal喉咙里发出了几声难以理解的噪声：“……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外遇。”
“咣当”一声巨响，Roy的门彻底倒了下来。
“Jaybird，我们需要买一扇新门。“Roy毫无廉耻之心地说道。与此同时，Wally麻溜地从人堆上爬起来，依次拉起Dick、Kyle和Roy本人。
Jason回头看了一眼，震惊地抬起眉毛：“我知道你趴在门上听，但……兄弟，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弄来这么多人的？”
Roy检查着墙体和门框的损伤，真的不太乐观，回答道：“我只叫了Dick，但他们仨正在进行某种三人行。”
“我们在解决一起星际武器走私案件。”Kyle忍不住澄清道。
“对嘛，某种三人行。”Roy无所谓地摆摆手，走过来看照片，忍不住发出一声被萌到的尖叫：“……我真的觉得我们应该养只猫。”
“我们俩养自己都费劲。”Jason回了他一个白眼，看向Hal这个不怎么正经的正经客户：“所以，你在辽阔的非洲大草原，遇到了一个火辣的猫科外星美人，A.K.A.你的外遇。于是她——或者他，随你喜欢——，给你留了一后背爪印。这个剧本怎么样？”
“假得可怕。”Dick说，他趴在沙发后背上，头凑到Jason脑袋一侧，伸手扒拉着Hal手机里的小豹子照片。Jason眯起眼睛，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但遗憾的是他在Dick视野范围之外，所以Dick毫无反应。
“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他真相？”Dick看着豹子照片，露出陶醉的笑容，“她真可爱，你给她起名字了吗？”
“还没。另外，这是公的。”
Jason索性直接把手机扔开，Wally在它飞到最高点之前就截住了它，于是剩下几个人就像一群追逐猫薄荷的猫一样，从Jason身边潮水般褪去，流淌向了Wally。
“你怎么看？”Jason看向Hal，又问了一遍。
Hal犹疑地皱起眉毛：“能取信吗？”
“证据我可以给你补完，保证天衣无缝。但这种事，问题往往出在当事人，也就是你，的故事和表演上。我们都知道你不善观察、审美扭曲、品味糟糕——我看得出你想反驳，但别，你有整个宇宙可泡，最后你选了蝙蝠侠，天下没人比你品味更糟——，但外遇，唔，你搞外遇是图什么呢？换句话说，在这段关系里，你有什么需求是得不到满足的吗？”
“Jaybird，你到底背着我去见了多少次Harley Quinn？”Roy忍不住问道。
“差不多就你去见杀手鳄那么多次吧，别打岔。”Jason头都不回，依然看着Hal——一个为了掩藏自己抓了只他以为是猫的黑豹幼崽，不惜对男朋友撒谎说自己有外遇，但因为某个原则，所以完全可以理解的男人。
Jason的目光很安宁，十分平和，毫无侵略性，甚至可以称之为温柔。如果他不当入不敷出的特种雇佣兵，他一定能成为一个杰出的心理医生。——所以被他这么看着的时候，Hal只是，难以克制地，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用这种蝙蝠眼神看我的时候，我不太舒服。”Hal僵硬地回答道。
“缺乏隐私？”Jason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以理解。”
Hal的表情有点扭曲：“不，我不在乎隐私。只是你这种‘明明就是个神经病还非要假装正常人’的眼神让我不太舒服。”
“毛骨悚然。”Wally补充道。没人看见他动，但他很有可能已经绕过去看了Jason的眼神。
Jason抬手，窘迫地挠了挠脖子：“Harley每次都这么做……我觉得这眼神还蛮亲切的？”
如果忽略掉Harley Quinn几十年如一日地爱着小丑，再忽略掉她用棒球棍砸烂人脑袋时依然能散发的可爱气息，只把她当做一个从心理医生转职成的疯子杀人狂，那么你也会和Kyle Rayner先生一样，不由自主地重复道：“亲切？”
“是啊，让我想起我妈妈。”Jason理直气壮地回答道。Kyle一贯有种迟钝的危机意识，它常常马后炮，但它总会来，比如现在，Kyle知道自己应该闭嘴了。
Hal略微皱着眉头，终于开口道：“我不知道。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需求没得到满足。但是，我们的关系停止发展了，它卡在这里不动，不是说现在有哪里不好，只是，我觉得它还可以更好，可我又拿不准该怎么做。”
Jason一点点扭头看向Roy，他先是朝Hal的方向使了个眼色，然后略微皱起眉，张开嘴，歪了一下头。而Roy一脸空白地看向他，睁大眼睛，耸起肩膀，轻轻摇头。
“他们在干什么？”Kyle低声问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压低声音，他只是感觉自己应该这样。
“我也不知道。”Wally用同样小的声音回答，“但我猜是心灵感应。”
Dick无奈地叹了口气，翻译道：“Jason问：‘这他妈是个什么意思？’，而Roy回答：‘我他妈也不知道啊。’”
Jason又幽幽地看向Dick：“你懂吗？”
万众瞩目之下，情史丰富，少说也有过两位数恋人的Dick Grayson先生，不负众望地回答：“我要是懂我现在会是单身吗？如果我能搞懂Bruce的感情问题，那我怎么会每段恋情都以被甩告终？”
虽然这段言论没有半点帮助，但Jason和Roy还是齐刷刷地给他鼓了三下掌。
然后，Jason有点为难地看向Hal：“你知道，世界上的确有这么一种人，他们并不擅长在面对问题时编造谎言掩盖真相，他们只会确保那些问题永远不会有人问，但他们贼他妈擅长戳穿别人的谎言。而您，时运不齐命途多舛的Hal Jordan先生，正面对着这样一群人。并且很遗憾，我们的特殊技能并不能被用于对付另一个这样的人。因此，尽管万分不忍，我还是不得不通知您，我们无法为您提供您所需要的服务。”
Wally忍不住道：“我天，他还能更戏剧化一点吗？”
“你见过Damian吗？”Jason的卧室门突然打开，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姿势别扭地按着身上的绷带。
他走出三步，吱呀摇晃的木门突然“嘭”一声砸在了地上。“Timmy，宝贝儿，走之前记得把修门的钱留下。”Jason头都不抬地说道。
Tim哼了一声，在他的沙发扶手上坐下：“你还记得我睡觉前说你最好把我绑上吗？”
Jason接手了他的绷带，一边拆一边用脚够出茶几底下的医疗箱：“我也说了，我不干这种事。我已经给了你三倍镇定剂来证明我爱你，你还想我怎样？”
Wally席地而坐，顺手拽了一把Kyle：“我觉得事情正在有趣起来。”
Kyle坐在他身边：“我觉得你被腐化得非常严重。”
“你坐下了。”Wally凉凉地斜了他一眼。
“因为我是个称职的朋友，所以我愿意尝试你的爱好。”Kyle义正辞严地说道。
Jason把乱七八糟的绷带顺手扔到沙发后面，拍拍大腿，Tim坐了上去。殷红的血液从他后背的伤口流下来，和腰后蹭开的干涸血迹融为一体。Jason叹了口气：“趴下。”Tim翻了个白眼，从他身上起来，Jason也站起来好让Tim以一个非常费力的姿势趴在沙发上头。
“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找张床？”Dick终于忍不住问道。
Jason着手清洁起伤口：“我的房间现在一定像是Timmy刚在里面杀了个人，Roy的你已经见过了，我都找不着他的床在哪儿。而且以防你没有意识到，这间公寓里住的是两个把钱全花在‘零件’上的蠢货，我们没有医疗床。”
Dick若有所思地撑起下巴：“我以为Tim会在你这儿放一张？”
“确切地说我前后放了三张，但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它们都遭遇了什么。”Tim恹恹地说道，“Jay，你是给我……哈欠……下了多少药？”
“这是种新药。”Jason用棉签蘸着药膏细致地涂抹他的伤口，“叫做‘47个小时不睡觉，进行两个半小时的激烈肉搏，在短暂的三个小时睡眠中流了我一床血’，或者我们可以使用简称‘睡眠不足且失血过多’。”
Tim虚弱地反驳道：“只是一点污迹……你都没进去看过。”
“上次你说‘弄脏了床单’，结果我把床垫翻过来还能看见血，对，就三十厘米厚的那个床垫。”Jason叼着绷带的一头，好用两只手把绷带缠上Tim的胸口。“再上次你说‘搞坏了床头柜’，你猜怎么着，哇，我的整个卧室都随之消失了。——所以，甜心，基于这些历史记录，你觉得我是不是该把这次的‘一点污迹’理解成‘离我的床四米远的墙面上有一点污迹’？”
“你说得对。”Kyle在Wally耳边说道，“真的很有趣。”
“对吧。”Wally兴奋地说道，“自从看过一次Dick和Cass吵架，我就再也不愿意错过这种场面了。”
“Cass还会吵架？我以为她连话都不说。”
“我不知道她具体做了什么，我只知道Dick这边的情况，而那已经够精彩了。”
“两位，”Hal从他俩中间钻出来，把Wally和Kyle都吓了一跳，“爆米花？”
“我以为你在沙发上。”Kyle说。
“Roy想要个好点的视角，所以我让给他了。”Hal把爆米花碗递给他们，在他们身后坐下，“就，以防万一，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啥？”Wally迷茫地眨眨眼，“你是说视角、沙发、还是爆米花？”
Hal有一瞬间看起来想要咬死他，但他咬咬牙还是忍住了：“……你再往前倒一点呢？”
Wally和Kyle对视一眼，彼此甚至能看到对方竭力回忆时，眼睛里翻滚的思绪。
“如果你是指你的感情问题……”Kyle总算想起了点什么，Hal松了口气，看来在遥远的宇宙共度成百上千个小时，确实有助于增进人与人之间的交情。
“我对你说的那堆玩意儿完全没有半点概念。”Kyle摇摇头。
Hal头一沉，整张脸都拍上了掌心。直到他听到Wally说：“呃，事实上，我稍微有点想法……但我不确定。”
Hal抬起眼睛，看着他——他知道自己有点病急乱投医的嫌疑，但反正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所以随便吧，又不是说他会让Wally知道他具体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你们可能只是需要一点，呃，形式上的东西。”Kyle震惊地看向Wally，但Wally没管他，他只是紧张地揉了揉鼻子，继续说道：“你也说了，你觉得没有哪里不好，那么问题很可能不出在核心上。所以我们反过来想，问题可能反而出在表面上。呃，比如说这只豹子，你可以有很多种处理方法，但你虚构了一段外遇。我觉得除了被传染的戏剧化倾向之外，必然还有别的理由支持你这么做，比如……呃，想看对方吃醋？”
Kyle听不下去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毫不掩饰地把Wally拽到一边——考虑到这间公寓里没有一间卧室有门，Kyle干脆没找隐蔽的地方——，问道：“你听见你在说什么了吗？”
“我在胡说八道。”Wally说，“但，你看Hal现在的反应。这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我胡说八道比所有人全什么都不说要强。”
Hal坐在那儿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拍拍腿：“OK。谢了，Wall。”
Wally眼神飘了飘：“唔嗯……不客气？”
他看着Hal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感觉Kyle的手按上了他的肩膀。“如果你需要逃离地球……”“我知道该找谁。非常感谢。”他扭头对Kyle别有深意地笑笑，“但我大概率不需要，（他压低嗓子）又不是说会怀疑到我身上。”
他俩挤眉弄眼地笑笑，Dick陡然抬高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我知道你把脾切了，但你能解释一下你的肝为什么少了一半吗？”
Tim的声音带着强打精神的困意：“好吧，这一切还要从我四岁那年说起。我的父母都是考古学家，所以我的家人很少聚在一起，为了补偿我，我爸爸决定给我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很巧，那阵子哥谭刚好有个马戏团来巡演……”
Jason叹了口气：“又来。”他坐在沙发边的地上，Tim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身周塞满了抱枕，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睡了过去。
“每次都这样？”Dick看向他。Jason耸耸肩：“想从他嘴里撬点什么，还不如黑进红罗宾电脑自己查来得快。”
Dick看着Tim一点点陷入昏睡，抹了把脸，晃晃脑袋，自言自语道：“好的一面，任何事都有好的一面，让我找找……”
他花费了两分钟干这事，最后感叹道：“至少你会看着他，对吧？”
Jason刷得一下蹿到Dick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眼神无比诚恳：“我非常乐意下次把他打包寄到你那儿去，亲爱的Richard。”
Dick不为所动地把手抽出来：“亲爱的Jason，记得在包装上写好驱魔的拉丁文咒语，涂满大蒜水，用盐封住接缝，另外给邮递员标注‘易碎物品，轻拿轻放’。”
“嚯。”Jason忍不住笑了，“Damian都对你干了什么？”
“他……”Dick哭笑不得，酝酿了半天，但最终只是说道：“……他是Damian。”他捏捏眉心：“我真想知道Bruce为什么坚持抚养各种永久性头痛。”
“醒醒，你是第一个。”
“我知道。我最近一直在想，我小时候是不是对他太仁慈了？他在经历了我之后，居然还有勇气去养别的孩子。”
“或许他只是觉得，世界上不可能有更糟的小孩了。”
“有道理，他小时候肯定照过镜子。”
Jason戳戳他：“嘿，你说咱俩跑路怎么样？他的儿子他不应该自己养吗？”
Dick端详着他，恍然大悟：“哦……你怕了。”
“我怕什么？”Jason看了一眼Tim，“我只是有点累。”
“你怕Hal的外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