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安·韦恩绑架案

1737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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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信息:美国三四十年代存在过一波席卷全美的绑架浪潮。至于本文提及的其他社会问题,比如经济大萧条、罗斯福新政、性别平权、职场歧视、FBI发展……都是我瞎编的,不要当真。

另,本文中提到的DC均指美国首都华盛顿特区


1935年,哥谭,韦恩庄园。

布鲁斯·韦恩穿着昨天离开时那身行头走进大门。今天是个很好的日子,天朗气清,明媚的阳光擦着翠绿的藤叶,透进玻璃窗,照进这座历史悠久的建筑,在布鲁斯脸颊上温暖地吻了一下。

美好得令布鲁斯想要微笑。

然而,第一丝笑意刚刚在他眼底扩散,远未抵达唇边时,一个声音就令他顿住了。

“布鲁斯老爷。”阿尔弗雷德神秘莫测地出现在他身后,“太好了,您还活着。您若再不回来,我便要考虑向警察局报绑架案了。”

布鲁斯尴尬地咳嗽一声,绷住自己的表情:“早……午安,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彬彬有礼地向他微微鞠躬:“早安,布鲁斯老爷,今天是个很好的日子。……请到饭厅来吧,我相信几位少爷有话想要告诉您,”

布鲁斯本能地屏住了呼吸,舒坦了没多久的额角血管又开始隐隐作痛。——即便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他都不能得到一天的清净吗?但他依然维持住了男主人的绅士体面,微微颔首:“嗯,我也有话想要告诉他们。”

他和阿尔弗雷德一道走进饭厅,远远便能听到里面七嘴八舌的争论,可是他刚一进去,里面就立刻陷入了古怪的静默。

布鲁斯清了清嗓子:“你们有话对我说?”

三个黑发蓝眼的混蛋小子不约而同地抢着开口,幸而布鲁斯的听力还算优秀,能听懂他们的语言内容。

杰森:“迪克怀孕了。”

迪克:“杰森是同性恋。“

提姆:“达米安被绑架了。”

布鲁斯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从哪个开始回应,但他知道,自己那句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事情还要从一个月前的大都会说起。

布鲁斯坐在星球日报编辑部里,随手拿起手边一份报纸读起来:“克拉克。”

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坐在打字机后的男人应了一声:“嗯?”

“你多少也算是个记者,对吧?”

“我……”克拉克磨了磨牙,“我一直是记者,只是……大规模裁员后,记者也要做些校对之类的工作。”

“我可没见莲恩小姐干过这些。”布鲁斯哼笑一声。他知道,克拉克其实是个相当不错的记者,重视实据、文笔稳重、吃苦耐劳,因此才没丢掉工作……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或许有点太吃苦耐劳了。

布鲁斯继续看着报纸:“很多人说,Omega获得了投票权,就获得了平等。可从你的所知来看,现实情况如何呢?”

“不可否认的客观事实是,Omega的社会地位比二十年前好很多。”

“不过?”

“我们这里也有Omega雇员,都是独身。别说结婚,他们连Alpha都没有。”

“我猜这不是自发选择。”

“大家都知道结了婚的Omega会被立刻炒掉,所以想留下的当然会独身,这或许可以算是某种‘自发’选择。”

布鲁斯翻完了报纸。内容依然没逃出大都会新闻业永恒的三个主题,超人、丑闻、性。

他把报纸放回去,越过克拉克肩头,看了一眼打字机上的文字:“‘很多Omega外出工作。’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克拉克哼了一声,“我们从不报道虚假新闻。我们只是,没有明显地指出,他们都是从事被认为‘不影响持家’的一些简单工作。”

布鲁斯摇摇头,坐回去:“所以,有一份正经工作的,像莲恩小姐一样,热爱并全身心投入其所从事的行业的,这样的Omega都是独身的,对吧?”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布鲁斯叹了口气:“我还要等莲恩小姐到什么时候?我们约好碰面的时间是二十分钟前。”

“要来杯咖啡吗?”克拉克问道。

“好啊。”

克拉克指指茶水间的方向:“茶水间有杯子,帮我也带一杯。”

布鲁斯一滞,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刚往茶水间走了两步,就听到电梯门打开,一个Omega脚步匆匆地走了出来,在他面前猛地停下脚步:“韦恩先生。”

布鲁斯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你约了我做专访。”

“抱歉。”露易丝·莲恩诚恳地看着他,“从市政厅回来时遇到点意外,路上耽搁了。”

“没关系,我的时间表不紧。”布鲁斯让开路,跟着露易丝走进写着“莲恩”的办公室,路过克拉克的桌子时敲了敲:“帮我们倒两杯咖啡,谢谢。”

他能感觉到克拉克的目光扎在后背上,跟他走进办公室,然后被不透光的实木门板切断。

禁酒令虽已废止,但随之而来的黑色产业在大萧条期间只会蓬勃发展。布鲁斯在大都会拥有几家小型酿酒厂,它们在禁酒令期间一度倒闭,其所在直到目下仍然有黑帮出没,与露易丝正在调查的走私产业链颇有重合。布鲁斯为她的地图纠正了几个细节,一段时间后,露易丝心满意足地扣上钢笔:“好的,这些就足够了。非常感谢你的帮助,韦恩先生。”

“不是什么大事。”布鲁斯犹豫了一下,略有些迟疑地开口:“其实,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有个私人问题想要问你。”

露易丝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看着他:“私人问题?”

布鲁斯抿抿嘴唇:“莲恩小姐,你,嗯,你很热爱自己的工作,同时也很了解Omega在职场中受到的不公正的待遇。我很想知道,假设有个人向你求婚,这个人承诺不以任何方式暴露你们的婚姻,保证会全心全意地支持你的工作,不借助婚姻对你做出任何约束或限制,愿意发誓不会要求你做出任何牺牲、承担任何社会强行分配给Omega的任务,答应做出任何影响共同生活的决定前,都先与你达成一致……如果一名Alpha做出这样的承诺,仅仅只是希望能将你记录在自己的家谱里,你会答应这个人的求婚吗?”

露易丝安静地听完:“唔……这可真是很多让步。”

布鲁斯看着她,手心攥着一根铅笔,已经快要被他掰断了。

“……但我不能给你答案。”露易丝带着歉意说道,“这是一件很个人的事情,韦恩先生。每个人对婚姻的观念都是不一样的,我不想让我对一个假设情境的反应干扰你对别人的判断。”

布鲁斯捏捏眉心:“那,我们脱离假设,讨论一下现实……你方便告诉我你为什么答应克拉克吗?”

露易丝吃了一惊,紧紧盯着他。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克拉克拿着咖啡走了进来。

露易丝咽下一口唾沫,勉强问布鲁斯:“你……你为什么会……”

克拉克放下咖啡,眼神在脸色古怪的露易丝和布鲁斯之间打了个来回:“怎么了?”

布鲁斯耸了耸肩:“我告诉她我知道你们订婚了——你告诉我的。”

露易丝瞪着克拉克,低吼道:“你告诉他的?!”

“我没有!”克拉克赶紧喊冤,他看向布鲁斯,眼神里满是委屈。

“你只是没用‘订婚’这个词。”布鲁斯决定复述一遍事实,来让露易丝看清到底是谁胡说八道:“今天天还没亮,你就把我从床上拎起来,硬生生摇醒,说着‘布鲁斯我好高兴,我真幸福,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男人’。……而且你一点也不擅长掩藏自己的感情,我很确定,你们全编辑部都知道你喜欢莲恩小姐。”

露易丝捂住额头,毫不留情地踩了克拉克一脚。布鲁斯继续说道:“你很走运,哈尔昨天通宵加班没在家,不然他可以当场以私闯民宅逮捕你,那就真成大新闻了。”

“我,我太高兴了……”克拉克脸上有点红,他挠着脖子,问布鲁斯:“咳,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今晚来我们家吃饭吗?就当陪我们庆祝一下。”

“行。”布鲁斯答应下来。哈尔最近一直在加班,他一个人其实很无聊,陪陪朋友也不错。

克拉克露出一个雀跃又幸福的笑容,揉揉鼻子,走了出去。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发出咔哒一声。

露易丝看着桌上咖啡。那两杯咖啡不大一样,一杯漆黑的清咖啡里插了根肉桂棒,是露易丝的口味;另一杯则因为加了奶而颜色偏棕,是给胃不太好的布鲁斯喝的。“你想知道为什么?”她用肉桂棒搅了两下咖啡。

“是的。”

露易丝看了看那扇门,又隔着百叶窗看了看克拉克,笑着回答:“因为我爱他,我想和他结婚。”

面对露易丝晶莹又温柔的眼睛,布鲁斯沉默片刻,确认道:“所以,这是一个纯粹出于浪漫的考量?”

露易丝轻轻点了点头,布鲁斯若有所思:“现在我终于明白克拉克为什么能够追到你了。”

然后他就被请出了星球日报。


布鲁斯在大都会的产业是他在禁酒令解除前不久收购的,随着法律变更,合并的酿酒厂盈利颇为不错。但因为布鲁斯不大常来大都会,很多账目都不大清楚——他一直怀疑经理在利用职务之便洗钱,正好这次可以查一查。

布鲁斯把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都花在了酿酒厂的办公室里,回到住处时,意外地发现他的男朋友就躺在沙发上。

哈尔的脸颊在在夕阳的余晖下发着暖黄的光,连日忙碌的黑眼圈都显得淡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平和又安宁。他还穿着昨晚出门时的日常西装,随手扯开的领带挂在领子上。这条领带是布鲁斯给他买的,银绿黑三色条纹,适用于所有场合,所以哈尔经常戴着。布鲁斯轻轻关上门,把皮鞋留在门口,赤着脚安静地走到沙发旁边,弯腰在哈尔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他没想打扰哈尔休息,尽量放轻了每个动作,但哈尔还是醒了。在布鲁斯准备起身的时候,哈尔喉咙里发出几声含含糊糊的声响,抬手搂住了布鲁斯的后背,蹭着他的脸要求:“继续。”

布鲁斯转过脖子,嘴唇从哈尔脸颊移动到嘴唇上。这个吻一点点地加深,两个人的舌尖互相舔舐,呼吸一点点黏腻起来。哈尔的手从布鲁斯的脸上出发,隔着衬衫摸过他的胸腹,抽出他的腰带,布鲁斯忍不住发出几声轻笑,轻轻咬着哈尔的唇瓣:“你有空了?”

哈尔半闭着眼睛,嗓音干哑:“人抓到了,证据确凿,不加班了。我今天整晚都可以花在你身上……或者你身下……你想怎么样?”他调着情扒掉布鲁斯的裤子,动作轻得像是在点火。布鲁斯用膝盖把哈尔拦在狭窄的沙发上,伸手解开他的扣子,在领口里面留下一个吻痕,毫无拒绝的念头——毕竟,他在哈尔主要活动的各大城市置办产业租赁公寓,就是为了得到哈尔难得的闲暇时间。

哈尔的身体还有点没醒过来,比平时更迟钝也更柔软。通常哈尔总是充满活力,又主动又热情,加之异地恋聚少离多,两个人都很积极,所以总容易搞得激烈过头,动不动就体力耗尽汗流浃背,冲洗一下爬起来还要吃顿夜宵。不过今天,只有脑袋醒过来的哈尔难得地愿意稍退一步,不追求主动权,安安生生地躺在沙发上,身体完全张开,慵懒又暧昧地朝他笑,任由他来控制事态的发展,给控制狂男友一点小小的补偿。

“整个晚上都是我的?”布鲁斯确认道。

“嗯……”哈尔被他顶得仰起脖子,拽着布鲁斯的领带把他扯过来,亲吻布鲁斯的眉毛和眼角,“都是你的……从天黑到天亮……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布鲁斯在他锁骨上用力咬了一口:“任何事?”

“什么都可以……”哈尔又笑起来,“只要你喜欢。”

布鲁斯用力扣住他的手指,下身一点点加重力道:“我不保证你明天还能起得来床去上班……”

哈尔深深地呼吸,暧昧又情色地咬住他的耳垂:“亲爱的,只要你别把我弄进医院,其他一切都没问题……随你怎么放肆,嗯?”


随着布鲁斯不断放肆,阳光一点点从窗边溜走,似乎连太阳都觉得这间公寓里的画面实在非礼勿视。等到第一次放肆终于结束的时候,沙发上已经没有一点阳光的亮度,但热度反而黏腻地高涨着。

哈尔从高潮中回过神来:“下个月是不是咱俩的纪念日来着?”

“是啊。”布鲁斯用气声说,“你今年会有空吗?”

哈尔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尽量。——妈的,我都到了这个级别了,居然都没一个能顶班让我去休假的副手。”布鲁斯闷闷地笑了两声。

“什么破世道,犯罪率越来越高,经费却越来越少。IRS那群废物,连自己人的开销都搞不定。”哈尔愤世嫉俗了两句,突然毫无征兆的把舌头伸进了布鲁斯的耳朵里,湿漉漉的舌头在布鲁斯耳朵里用力舔了一圈。他搂着布鲁斯在狭窄的沙发上翻了个身,趴在他身上低声道:“唯一的好事就是你在这儿……我们今天跳过晚餐怎么样?”

布鲁斯按住他的后脑勺,狠狠亲了他一顿,喘着气道:“……我没意见。”不过在短暂的思考后,布鲁斯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哈尔一件事:“虽然今天的晚饭有人邀请,但我不介意放放鸽子。”

哈尔怔了怔:“什么?”

布鲁斯耸耸肩:“我也不是第一次放克拉克鸽子了……甚至不是第一次为了你鸽他。问题不大,他一直知道我重色轻友的。”

很遗憾的是,人类社会中常有这样一种现象——面对一个朋友,一个人的伴侣往往比这个人本人更有礼貌些。所以哈尔说:“感觉该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

“他们才刚刚订婚,我猜他们俩现在忙着呢。”布鲁斯并不想起来。

“订婚?”哈尔皱起眉头,“你是在说,你最好的朋友邀请你去陪他庆祝他的秘密订婚,而你准备放他鸽子?”

布鲁斯歪歪头:“差不多?”

“他一定会报复你的。”哈尔斩钉截铁地道。

“很公平,我没意见。”布鲁斯说着又想来吻他。

哈尔虚虚地按住他的嘴唇,依然有点犹豫。布鲁斯的眼神在他胸口泛红的吻痕上徘徊,神思不属地道:“哈尔,上次我能拥有你的一个小时,还是半个月前的事。”

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哈尔手指上,令哈尔心里忍不住发痒。“我办过这种事导致杀人的案子。”哈尔说着,慢慢移开手指。

布鲁斯含住他的指尖,含含糊糊地道:“那就有劳乔丹探员保护我了。”

哈尔很想白他一眼,但最终只是低低地笑了两声。


哈尔是被窗外的晨曦叫醒的。昨天晚上他俩把沙发搞得一团乱糟,之后又回到了卧室,折腾到不知道几点才睡着。但工薪阶级的人总归还是比阔少有着更健康的生物钟,哈尔能睁开眼,但他枕边的人只是皱着眉翻了个身,把脸藏进哈尔枕头后的阴影里。

哈尔忍不住笑着推了推他:“我准备起床吃饭去,你呢?”布鲁斯喉咙里发出几声嘶哑的叫唤,哈尔摇了摇头,亲亲他的脸颊:“我会给你捎点面包回来。”

他正准备起身,却被布鲁斯抱住了。布鲁斯搂着他的腰,把他拽回怀里,脸颊磨蹭着他的肩颈。“布鲁斯?”哈尔抚摸着他的手背。

布鲁斯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来。

哈尔大概明白过来:“想让我留下陪你吗,布鲁斯?”

布鲁斯没有说话。

哈尔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抵住布鲁斯的额头,低声问:“想要我陪你吗?”

布鲁斯其实已经快要又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只是随便用鼻子在哈尔脸上蹭了几下。哈尔又好气又好笑,咬了一口他的鼻尖:“再不说话我走了?”布鲁斯立刻收紧了胳膊,从尚未恢复功能的声带里勉强挤出一个字来:“别。”

布鲁斯很快就睡着了,但在睡着前,他感到哈尔摸着他的脸,朝他说了点什么。

在他的听觉神经之外,哈尔温温柔柔地道:“你要是准备把这一天都睡过去,我就毙了你。”


哈尔不知道布鲁斯有没有听见那句话,但韦恩先生一个多小时后就睁开了眼,怔怔地看着他:“……你留下了。”

“去他妈的工作,”哈尔说,“老子翘就翘了,有本事胡佛开了我。”

布鲁斯笑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你好跳槽去邮政局开飞机吗?”

“我倒是很乐意,但就怕你受不了。”哈尔意有所指地戳戳他的胸口。

布鲁斯握住他的手指——他知道,自己肯定受不了。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愿意让自己的爱人从事高危行业,布鲁斯也不例外。哈尔做探员的话,至少他面对的危险还是可控的;如果他改行去开飞机……光突发气旋就够让地上的布鲁斯多个心脏病。

布鲁斯提议:“你想上天飞一圈吗?我应该可以找到路子。”

哈尔眼睛立刻亮起来:“我飞吗?”

布鲁斯想了一下:“这是约会……让你开飞机,对我有什么好处?”

“怎么会没有好处呢?”哈尔极力试图说服他,“我开完飞机会很兴奋的,一定会让你很满足。”

“我昨晚已经满足过了。”布鲁斯欲迎还拒。

哈尔叹气:“既然这样……那我还是去上班吧,还有几个邮局劫匪在审讯室等着呢。”话虽如此,他却依然躺在布鲁斯旁边没动。

布鲁斯挑起眉毛:“你就这么放弃了?”

哈尔看了他一会儿,道:“我忽然意识到,我其实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你可以问我。”布鲁斯回答。

“你想要什么?”

“我鸽掉到那顿晚餐……你陪我去赴约。”

“就这么简单?”哈尔脸上浮现出几分意外,“好,没问题。”


在整个新闻行业里面,克拉克和露易丝是哈尔比较喜欢的那一类——老派而传统的调查记者,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哪怕形势不佳,也不会自甘堕落到去追着热点事件不管不顾地报道。

收拾停当之后时间刚好出发。到了一个拥挤的路口,哈尔踩下刹车,从车流和人流里慢慢滑过:“……订婚了,你说。”

布鲁斯的气管都被这句话掐住了一下:“是啊。”

哈尔点点头:“嗯。”

后面的车程布鲁斯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大脑下一次获得供血时,他们已经在克拉克家门口了。

克拉克打开门,露出灿烂的笑容:“你们来了!快请进!”

虽然布鲁斯根本没空告诉克拉克今晚哈尔也有空,但克拉克对他的到来毫不惊讶,甚至餐桌上都摆着四套餐具。克拉克一向周到,餐具多一份总比少一份好受。——也可能他只是隔着门听到了两个脚步声,布鲁斯通常不去细想这类事。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到了甜点阶段,布鲁斯和露易丝忽然聊出了一点顿悟,风风火火地进了书房。急促又激动的声音随之传出,哈尔和克拉克对视一眼,笑道:“真是工作狂,哈。”

克拉克挑起眉毛不说话,哈尔抿抿嘴唇,压低声音道:“其实……我刚好有个机会可以改变生活状态,但这件事属于政府机密,所以你不要泄露出去。”

克拉克正想婉拒,但哈尔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自顾自的道:“随着犯罪率的提升,FBI决定设置几个分部,分别管辖一定区域内的案件,总部只负责协调管理涉及全国的犯罪。我可以担任一个分部的部长……问题是,哪一个。”

克拉克只好顺着和他讨论:“有什么问题吗?”

“DC我肯定是不会去的,我又不想给胡佛当狗。其他的地方,海滨城是我老家,那里气候很好;大都会我也很熟悉,并且别的分部主管可不会像我一样对超人网开一面;哥谭……”

哈尔顿了顿:“哥谭有布鲁斯。可是,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希望我长驻在他的地盘上。”

他期待死了,克拉克想说。但这些年相处下来,他已经明白只要是布鲁斯的心事,那最好不要从他口中说出来,不然无论结果如何,布鲁斯都一定会报复他。

于是克拉克简单地提议道:“你可以和他谈谈?”

哈尔咽了口唾沫:“我还想问问你,当你告诉他你订婚了的时候,他的反应,具体是什么样的?”

克拉克深深地看了哈尔一眼:“他让我滚蛋,除非天塌下来了,否则他一定要睡觉。”

哈尔用拳头抵着嘴,一下子笑出了声。

克拉克哼了一声:“但是……”他刚刚开了个头,书房的门就被打开了,露易丝满面笑容的和布鲁斯一起走出来,说着回头要在报道里致谢为她提供了大量帮助的X先生,于是哈尔最后也不知道,克拉克是想“但是”什么。

回家的路上很安静,他们一前一后走上楼,哈尔掏出钥匙开门,背对着布鲁斯,说道:“布鲁斯,我真的很爱你。”

布鲁斯上前一步,从背后搂住了他:“我们没事了?”

“什么?”哈尔不明其意。

“你不是在惩罚我之前咬你脖子吗?”布鲁斯说道,热乎乎的呼吸喷洒在哈尔颈后崭新的伤口上,让他本能地抖了一下。

于是哈尔给了他一肘子。

“我也很爱你。”布鲁斯闷笑道。


他们很久没有这么做过爱了,不考虑日程表、不考虑体力,只是出于最纯粹的爱欲纠缠在一起,直到被日出的阳光刺痛眼角。

“我们是真的从天黑做到天亮了吗?”哈尔趴在床上,恍惚间竟然有点怀疑人生。

布鲁斯趴在他身上,吻着他的肩胛:“不在乎。……你今天放假吗?”

“把卧室门……嗯……打开,这样有电话留言我能……听见。”他说话的时候,布鲁斯居然伸了两根手指头进来,搅和得他气都喘不匀。

“不如我们直接去客厅吧。”布鲁斯的手指越来越深,把里面淤积的液体都挤出去了不少,哈尔能感觉到自己又开始硬了。

“床上已经很脏了……啊,就这儿……我不想把沙发也弄脏。”

布鲁斯在他指出的地方轻柔地按摩,哈尔跟着他的动作发出低低的呻吟。布鲁斯舔了舔他后颈上的痕迹:“亲爱的,沙发昨天已经脏了。”

“嗯……是哦。”哈尔转过脑袋,叼住布鲁斯的嘴唇和他接吻。布鲁斯的手指越来越放肆,哈尔不由得夹紧了腿:“硬了就进来……”说着伸手去摸,布鲁斯腰间又湿又滑,他半天都没摸到,布鲁斯已经把他翻了个身,埋了进去。

布鲁斯握住他的屁股,哑着嗓子指挥:“腿。”于是哈尔把腿盘到他腰上,搂着布鲁斯的肩膀,被他整个从床上抱了起来。

空气当然比床铺凉得多,哈尔自觉地往布鲁斯怀里挤了挤,布鲁斯抱着他走出了卧室,就近放到了餐桌上。哈尔翻了个白眼:“桌布……啊,算了,不就是把所有东西都洗一遍嘛……”

正当哈尔把桌布上绣的小花扯得线头乱飞的时候,电话铃响了。他们完全没理,半分钟后,被无视的电话发出了凯尔的声音:“哈尔,是我,凯尔。今天没有正事,就是文书工作。你翘班就翘了,但明天胡佛要来,你千万别迟到啊。”

“所以我们还有一整天?”布鲁斯低声问道。

“操你的。”哈尔咬着他的下巴说道,“我才不会把一整天都拿来和你做爱,我要吃饭的。”

“对。”布鲁斯用力顶进去,“做完这次之后?”

哈尔哼哼了几声:“或许……可能……还是等我们饿了之后吧。”

真的饿得硬不起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哈尔窝在沙发上,抬起一条酸软的腿,用脚掌推了推布鲁斯的膝盖:“吃的……”

布鲁斯恋恋不舍地亲了他好几口,费劲地爬起来,进浴室随便冲洗了一下,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衣服,站在客厅边系扣子边问:“吃什么?”

“十分钟内能吃到嘴里的任何东西。”

布鲁斯扫荡了最近的一家烘焙坊,出门五分钟后就拿回来几盒小糕点,饼干、甜甜圈、奶油泡芙,还有一块蓝莓派。他回来时,哈尔也已经洗过了澡,穿上了柔软的睡衣,把床单、被罩、桌布和沙发套都扒了下来,拉开了窗帘,靠在桌子上等他。午后的阳光在他身上涂抹出一层温暖又可爱的颜色,哈尔乔丹看起来几乎……几乎居家了。

这层滤镜几乎立刻就在哈尔扑上来抢食的动作中破碎了。那块蓝莓派需要切一下,布鲁斯进一趟厨房的工夫,哈尔已经把自己的腮帮子塞得像个储存粮食过冬的松鼠。

“……我去倒点水。”布鲁斯自觉地说道。

再回来时,哈尔已经完全没了饿死鬼的样子,手上端着一块蓝莓派,慢条斯理的咬着,细嚼慢咽:“你说克拉克把戒指藏哪了?我总觉得他是那种会把求婚戒指塞进甜点的人。”

布鲁斯把水放到桌上,也拿起一块派啃起来:“考虑到订婚后的莲恩小姐依然有着完美的牙齿,我认为他没有。”

哈尔一口吃掉了那一块剩下的一大半。

“把地球上最硬的东西放在食物里很不安全;送一个没办法立刻戴上的首饰则不实际。”布鲁斯继续说道,“从耳朵后面摸出来可能更好用些——你只会以为我是学会了变出一枚硬币。而在有错误预期时,人往往更容易被意外到。”

“哦,是嘛。”哈尔满嘴食物,含糊不清地应付他。布鲁斯伸手想帮他擦掉嘴角蹭上的蓝莓酱,和哈尔的舌头撞了个正着。哈尔笑嘻嘻地舔了舔他的指尖:“我们今天下午去约会吧。”

布鲁斯眨眨眼:“可我什么都没准备。”

“你什么都不用准备。”哈尔说道,“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出门转转,逛逛公园喂喂鸽子……就我们两个人。”

布鲁斯点头答应,在他身边坐下,哈尔有说道:“对了,我给你准备了纪念日礼物,你可以期待一下。”

“最好别涉及你最爱的飞机。”布鲁斯板着脸说道。

“不,不是。”哈尔窃笑道,“比那更好。”他捧起布鲁斯的脸亲了一口:“我保证。”


于是接下来的三个星期,布鲁斯一直在猜他的礼物会是什么。

在胡佛来过大都会之后,哈尔去了一趟DC,说是要开些充满官僚主义的会议,让布鲁斯不要跟着。布鲁斯刚好也需要点自己的时间,就自己回了哥谭。他一家一家地逛首饰店,想给哈尔挑一份纪念日礼物。在第三个星期上,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第四个星期的周一,他得知市政府把法尔科内的沙龙卖了出去。——那地方布鲁斯也想买,可尝试了几次,市政府都不肯卖给他,因为市议会怀疑法尔科内在那儿藏了东西,想要先寻出宝来再卖掉。持这种观点的人不少,但布鲁斯除外——他只是想要四楼的那间卧室。

周一出售,周三就有卡车开了过来,停在那座沙龙前,穿着工装的人把里面打扫一番,扔掉多余的东西,然后穿着西装的人又开始往楼里搬东西。

一直折腾到第五周的周四晚间,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韦恩庄园门前,凯尔·雷纳从副驾驶下来敲门,亮出警徽:“FBI。韦恩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

大资本家布鲁斯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但他不慌不忙,只是问道:“可以容我换身衣服吗?”

“当然。”富有人道主义精神的探员答应了这个请求。

布鲁斯走上楼梯,迎面看到了他的孩子们。

“发生什么事了?”迪克问道。

杰森的目光落在了凯尔身上,他盯着他亮出的警徽:“你怎么来了?”

凯尔耸耸肩:“我来请韦恩先生走一趟。”然后他忽然嘴角一扯,露出一个甚是挑衅的笑容。

提姆的目光从杰森移到凯尔再移到布鲁斯,狐疑地皱起眉头。

“没事的。”布鲁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走上了楼。

他再下来时,迎面看到的就是提姆“果然如此”的目光,达米安痛心疾首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为什么,父亲?为什么?”

布鲁斯清了清嗓子,穿着他极其修身的高定西装,把一对很衬他眼睛的蓝袖扣交给阿尔弗雷德帮自己戴好,交代了一句“晚饭不用等我”后,走出大门,凯尔轻蔑地看了杰森一眼,跟着布鲁斯坐进了车后座。

凯尔从西装外套里掏出一条领带递给布鲁斯,布鲁斯看了看那熟悉的银绿黑三色条纹,把目光投向凯尔。凯尔咳嗽一声:“那个……你得蒙上眼睛。”

布鲁斯接过那条他花了二十美金买下的丝绸领带,蒙住自己的眼睛,汽车随之发动。布鲁斯在脑海里打开哥谭的地图,绘制出他们前进的路线,最终,在那座曾经属于法尔科内的沙龙前停了下来。他身侧的门被打开,有人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挠了三下,布鲁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手别伸出去乱摸。

来人把他搀进沙龙,坐上电梯,然后进了一间房间,指引着他坐在一把椅子上,把他的双手拉到椅背后面,用另一条柔软微凉的织物捆在了一起。

“火柴·马龙先生,”那个人边绑边说道,“据说你六年前曾与卡迈恩·法尔科内来往过?”

“是啊。”布鲁斯说道,“我们认识。”

手腕之后是脚踝,被绑在椅子腿上。“嗯……请问,你如何形容你们之间的关系呢?”

“主人与客人……不管他的税务问题具体如何,他招待客人的确不错——尤其是他为我提供的陪伴。”

“嗯,陪伴,哈?”他的双腿都被绑住后,对方开始对他进行细致的搜身,顺着脚踝一路向上摸索,同时嘴也没闲着:“你指什么?”

“当然是人了。”

“这么说,法尔科内为你安排了三陪?哼,真该给他加一条组织卖淫的罪名。”

“说是拉皮条有些不雅。”布鲁斯思考着恰当的用词,“我更愿意将法尔科内先生所做的事称为做媒。毕竟,到最后我和他介绍给我的那位先生都心动了。”

在确定他腿上没有多余的东西后,那双手又开始搜查他的上半身,似乎是很满意他的大腿硬度,那位特工甚至直接坐了上来。“哦?心动了?为什么?”

布鲁斯本能地想伸手搂住对方的腰,听到木椅子的咯吱声才反应过来,只好说道:“很难形容。六年前的今天,我和他见面后在这间卧室里做爱,哈,做了好多次,我故意把他做晕过去了。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看到他安静地躺在我怀里,头发乱趴趴的,他热乎乎的身体靠在我身上,柠檬味的信息素飘进我鼻子里。有生以来第一次,我非常想要赖床。”

坐在他大腿上的人听到一半就搜完了,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轻声问:“后来呢?你赖床了吗?”

“那天没有。之后有,很多次。”

“赖床的感觉怎么样?”

“非常好。”

“很好,你完美地回答了所有的问题。”

“那么,Highball特工,可以放开我了吗?”

“不,Highball特工在怀疑你把情人做晕过去的真实性,他需要实地调研一下。”

“FBI都是这么审问证人的吗?”

“只有我,所以你走运了,马龙先生。”

布鲁斯实在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他就被严谨务实的特工先生扒掉了裤子。他早在搜身的时候就硬得厉害,哈尔轻易地骑了上来。他听着哈尔喘息的节奏,故意掐在他换气的节点上挺腰,没多久就把身上的人弄得呼吸紊乱,掐着他的肩膀低喝“老实点”。而布鲁斯被他骂得更硬了。

哈尔实在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作为能自由呼吸一分钟的交换,松开了他的双手。其实那个结很松,还是个很简单的绳结,布鲁斯一根手指就能挑开,但没理由要自己动手,对吧?本着这个原则,布鲁斯没去碰脸上的领带,也没动拴住脚腕的系带,他一只手摸到哈尔的脸颊,凑上去和他接吻,另一只手则揽住了他的腰,摸着他腰后的敏感带。

痛快地喘了一分钟气后,哈尔又开始动作起来。他们第一次就做得很过火,被汗水浸湿的身体挤在一起,喘息交叠。高潮过后,哈尔松开了他脚上的绑带,却没解开眼睛,扶着他的手,说:“来,站起来。嗯,就这个方向,往前走三步。然后慢一点,再挪一步。感觉到了吗,这是床。”

布鲁斯伸出脚勾了一下,抱着他一起栽倒在床上,换来两声笑。

第二次结束后哈尔解开了他蒙眼的领带。布鲁斯眯着眼睛打量四周,周遭的陈设和他记忆里几乎相同,床头还放着两杯威士忌。布鲁斯拿起一杯抿了一口,嘴对嘴喂给了哈尔。两杯都喝完之后,布鲁斯终于有些想躺下了,他倒在床上,闻着哈尔的头发:“纪念日快乐。”

“纪念日快乐。”哈尔笑着说,“到了拆礼物的时候了。”

布鲁斯有点愣:“刚刚那不是礼物吗?”

“那叫什么礼物……”哈尔笑着爬起来,“刚刚只是我想你了。”

布鲁斯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哈尔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深吸一口气,难得的有点紧张,然后把信封递给自己。眼睛睁得很大,不想错过他任何一点反应。

布鲁斯坐起来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通行证,写着“此证持有者可在FBI第三分部内自由通行”,持有人“布鲁斯·韦恩”,签发人“哈尔·乔丹”,有效期一年。布鲁斯有点搞不清状况:“FBI第三分部?”哈尔舔了舔嘴唇:“就是这儿。这楼是我的了,我就是FBI第三分部主管。”

布鲁斯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抓着哈尔的手寻求确认:“这是不是意味着……”哈尔点点头:“以后我就一直在哥谭了。偶尔可能出点差去DC述职或者解决非我不可的重案要案,但是大部分时候……”他话还没说完,布鲁斯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吻了上来。

“真是好大一个惊喜。”布鲁斯低声说。

“你喜欢就好。”

他们在床上亲得正投入,布鲁斯正准备开始第三次,哈尔忽然道:“宝贝,我的礼物呢?”

……哦。布鲁斯直起身子,不情不愿地承认:“当你让我抬高预期的时候……我没想到会有这么高,所以……呼……”

他爬下床,从西装外套里翻出盒子,又回到哈尔身边:“我猜到你是说能多点时间和我在一起,那么你大概是要升职了,所以……”他把盒子递给哈尔,没去看他。哈尔接过礼物打开:“唔……很漂亮啊,我很喜欢。”

布鲁斯捂住脸:“我应该给你架飞机钥匙的对吧?”这么美好的时机,为什么他只能掏出一块手表来?而且他甚至已经在郊外买了片平地,从法国定了一架Nieuport 171,她下礼拜就会被运到哥谭。

哈尔不由得笑出了声:“我又不能在每个人面前都亮出钥匙来。”布鲁斯抬眼看去,哈尔兴致盎然地掏出手表仔细观察:“这儿还有刻字,think of me。在想了,一直在想。”他把表放在手腕上比划比划:“很漂亮,又不算高调,尺寸也很合适,可以每天都戴。”

然后他发现布鲁斯没搭话,抬起头看他:“想什么呢?”布鲁斯抿抿嘴唇:“你真的喜欢?”哈尔笑得趴到他肩膀上:“当然了。我为什么会不喜欢?”布鲁斯移开眼神:“就只是,跟你送我的礼物比起来,这显得……”哈尔亲亲他的脸颊:“收一收,竞争意识收一收。”布鲁斯无声地笑了。

哈尔凑上来轻咬他的嘴唇,很快他们又做起来。直到睡意渐渐上涌时,布鲁斯终于感到有哪里不对,他咬咬哈尔的耳朵:“为什么我的通行证有效期只有一年?”哈尔转过头,先打了个哈欠:“非雇员的通行证有效期最长就一年。而且我估计一个月就所有人都认识你了。”布鲁斯“嗯”了一声,然后就任睡意裹挟了自己。

好吧,他没能把哈尔做晕过去。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不够努力,而是因为哈尔的体力比当年强得太多了。当健身到了布鲁斯这种地步,那么想再增进自己的体力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但是像哈尔这样,从一个普通人进步到人群中的佼佼者,那就只需要时间、毅力和良好的营养了。


他抱着哈尔醒来,享受了美好的赖床,直到哈尔终于不得不去工作——尽管令布鲁斯非常不悦,但今天确实仍是工作日。

布鲁斯穿好衣服,下楼打了辆车回家,计划给哈尔搬进来做些准备,而刚一进门,就被这座房子里的三个孩子轮流暴击了。

杰森:“迪克怀孕了。”

迪克:“杰森是同性恋。“

提姆:“达米安被绑架了。”

迪克和杰森是曾经帮他偷来哈尔警徽的那两个流浪儿,被布鲁斯收养后也算是他的儿子。提姆实际上是隔壁邻居德雷克家的孩子,因为父母忙于在海外考古,他作为独生子缺乏足够的陪伴和监管,两家协商后他长期寄住在韦恩庄园。——实际上布鲁斯对提姆能得到的“监管”非常心虚,但至少“陪伴”那部分他自认供给得还算到位。提姆和他的亲儿子达米安已经混得比亲兄弟还像亲兄弟了,热衷于互相拆台使绊子。

布鲁斯深吸一口气——怪不得没看见达米安。他梳理了一下头绪,分出了轻重缓急:“迪克,对方是谁?”迪克腾地一下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在等回复的时候,布鲁斯移向了下一个目标:“提姆,报警了吗?”提姆摇头:“那可是达米安,我觉得最好还是你直接去找熟人。”达米安的母亲是国际杀手组织的管理层,常年处在各组织通缉榜单第一页,把警方牵扯进来会有些麻烦。不过好在,布鲁斯知道有谁能帮忙。他点头:“做的很对,我待会儿直接找哈尔。”提姆又递来绑匪留下的字条,毫无创意的剪报拼贴,写着“准备10万美元,小额不连号旧钞,同意交易则在三天内于哥谭公报刊登一份广告,内容为‘约瑟夫,父亲想要见你’”。

然后是最后一个:“杰森,叫你的Alpha过来吃午饭。”杰森:“什么?!午饭就在一个小时后了,这时间太紧了,他今天还要上班呢。”布鲁斯看着他:“难道要给你留出找演员来糊弄我的时间吗?”杰森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最后迪克终于说话了:“你、你想干嘛?”布鲁斯抄起手:“这要先看对方是个怎样的人。如果不好,我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韦恩家绝不和不靠谱的人结亲。”迪克眼神游移:“那要是,对方人不错呢?”

布鲁斯看着他不说话,从这个反应,他就已经大致猜到答案了。适当的沉默后,布鲁斯回复道:“你说呢?我应该看着家里唯一的Omega成为单亲妈妈吗?”

迪克抱住头:“也不是一定就……才一个多月,孕早期自然流产概率很高的……也没必要那么……”

布鲁斯嘲弄地笑了一声。

最后迪克抱着头蹲下:“戈登。芭芭拉·戈登。”

布鲁斯点点头:“我猜就是。上车,我们去戈登家拜访一下。”


实际上布鲁斯是有一点心虚的。

收养迪克和杰森时,他自己也不算很成熟,因此在初为人父时很是做了些愚蠢的事情。例如让他们两个共享一间卧室。他的想法是,迪克和杰森是街头孤儿,睡前如果可以说说话,那么应该更容易放松下来。

实际上也确实是这样,只是他犯了一个错误——直到他们两个分化后,他依然没让他俩分开住。迪克和杰森分别分化成Omega和Alpha后,依然在两张距离不到两米的单人床上睡了两年多。但好在韦斯特马克效应发挥了威力,这种混居并没让韦恩家迎来内部联姻。

不过依然,还是有些小小的副作用,例如迪克和杰森的性别意识都不是一般的模糊。布鲁斯很难不去想,是否就是他失败的住宿安排导致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他在戈登局长家门口停下车。吉姆是他的老朋友,芭芭拉是个好姑娘。平心而论,布鲁斯并不反对这门婚事,毕竟在未婚先孕这种事上,他并没有资格去教育任何人。只是出于某些微妙的社会传统,他总还是要端个严肃的样子出来。

布鲁斯走上前去敲门,无人应声,他这时终于想起,大约在周五中午去一位有正经工作的朋友家里拜访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迪克用眼角偷瞄他:“看来他们不在家。”

布鲁斯转身往车上走:“我晚点给吉姆打电话。走吧,我们去FBI报案。”

迪克一下子轻松起来,话立刻变多:“啊?FBI?哈尔在上班吧,打扰他工作是不是不太好?而且再说了,达米安可能吃晚饭的时候就解决掉绑匪自己回来了,我们急什么?”

布鲁斯叹了口气:“我的社交身份需要着急。你和杰森漫不经心也不过是给街边阴谋论提供素材,我不着急,那谁知道会不会又招来好奇心旺盛的调查记者?”

迪克耸耸肩:“有道理。”

布鲁斯开车来到尚未挂牌开张的FBI第三分部门口,带着迪克往里走,顺手掏出钱包,等着被查证件。遗憾的是,他新鲜出炉的通行证并没有用上,显然,安保人员还没有开始工作。布鲁斯舔着后槽牙把钱包揣回兜里,坐上电梯上到四楼,刚出电梯就听到有人嚷嚷:“半个小时的午餐时间太紧张了!再考虑一下吧老大,你看两个小时怎么样?”

随着他们往哈尔办公室走去,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哈尔:“午休半个小时,意味着你八点半上班五点就可以走了。午休两个小时,要六点半才能下班,你告诉我意义何在,雷纳探员?”

“六点半,回家换身衣服,夜生活刚好开始。酒吧、爵士乐、穿吊袜带的舞娘……”

“哦,原来你好这一口。”

“我只是说,我们年轻雇员那么早下班也无处可去,工作时间弹性一点……”

布鲁斯推开虚掩的办公室门,正在索要午休的凯尔循声回头,瞬间闭嘴。哈尔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出去等,自己指了指椅子示意布鲁斯坐下:“怎么了?”布鲁斯没做,走到哈尔身边掏出纸条:“我来报案,达米安被绑架了。如果FBI能去我家勘察现场,帮我寻找儿子下落的话,我会觉得很安心的。”

迪克识趣地退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凯尔靠在墙上,仰头看天花板,迪克朝他挥挥手:“嗨。”凯尔点点头:“嗨,又见面了。”

相顾无言之后,迪克同他寒暄起来:“你们这是,有办公室了?”凯尔点头:“分部。FBI第三分部,中心在哥谭,统管五大湖地区的案件。哈尔是主管,我跟着他调过来了。”

迪克:“哇哦,怪不得今天布鲁斯那么高兴。”凯尔:“他高兴,关我什么事。最甜的蜜糖因其美味使令人作呕,这滋味搅乱人的胃口。2”迪克:“这句话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凯尔:“啊,是吗?谢谢。我还以为那个神父和我一样觉得情侣令人反胃呢。”迪克笑得咳嗽起来:“你这么一说……哈哈哈……”

凯尔揉了把脸:“半个小时的午休……救命啊,我不想每天中午啃三明治。”迪克歪歪头:“也就这一阵儿,相信我,很快这附近就会因为良好的治安变得繁华起来,不出一个月就会有饭馆了。”凯尔勉强地笑一笑:“一个月……还是让大家写联名信延长午休快点。我先想想今天的午饭怎么办吧。”

迪克看向毫无动静的办公室门:“谁知道呢?也许会有峰回路转?”凯尔:“借你吉言了。”


门里,哈尔摸着布鲁斯的脸,和他抵着鼻子,慢慢睁开眼睛:“你真的不能总过来。”布鲁斯也睁开眼:“为什么?”哈尔:“影响我工作。”布鲁斯无声地笑了笑:“那我以后尽量在你下班的时候过来。”哈尔:“你听到我的下班时间了?”布鲁斯:“五点,对吧?”

哈尔挑了挑嘴角:“如果我在加班的话,你可以在休息室等我。那是我专用的。”布鲁斯点头:“如果你没加班,我可以陪你休息休息。”哈尔笑了起来:“然后等你陪完我休息,我刚好可以陪你去吃晚餐?”布鲁斯停顿了一下,而哈尔已经靠在他身上,伸长胳膊拿起他带来的纸条。

哈尔读了一遍,若有所思:“很简短。甚至没有任何不要报警的字样。他们绑架哥谭首富的幼子,我还以为林德伯格之后,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案子能多热闹了。”

哈尔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有意思。宝贝,你们哥谭的罪犯都如此瞧不起警察吗?”布鲁斯:“问我干什么?”哈尔:“我认真考虑过要不要去大都会,因为其他几个能当分部主管的人都和卢瑟市长是一路人。不过转念一想,嘿,哥谭有个人说不定更需要我罩着。”布鲁斯:“你指谁?”哈尔摊摊手没说话。

布鲁斯抿抿嘴唇:“和世界上所有城市一样,哥谭绝大多数罪犯都是一时激动或者小偷小摸。虽然这里的恶性犯罪和极端罪犯都比较多。但除了个别不在乎自己死活的人,他们不会当警察不存在。要知道,哥谭警局破获过很多疑难要案的,效率很高。”哈尔点头:“确实。很多人都好奇他们如何以现行经费水平做出如此亮眼的成绩。财政部还希望我就此事提交一份报告,看看他们的情况能否在其他地方复现。我听闻哥谭警局有一位不收费的侦探朋友,免费帮他们破案?”

他朝布鲁斯挤了下眼:“当然,如果这只是个传言的话,我就不会跟任何人提了。毕竟韦恩先生每个季度都给警局捐款,这么解释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布鲁斯笑笑:“当然只是传言了。”

哈尔看着他。

布鲁斯正准备贿赂一下面前的FBI,只是刚动了动嘴唇,就看到哈尔大笑出声:“好了,不逗你了。说说吧,你对绑架案有什么看法?能想到可能的绑匪吗?”

布鲁斯:“首先,我们已经排除了一般的绑匪,他们对哥谭的警力会有起码的忌惮。其次,可以排除哥谭常见的反社会分子,他们并不愿意进行绑架勒索这种需要交涉的经济活动。最后,达米安其实有相当的自保能力,我觉得他应该会在家里留下点线索。”

哈尔点头,慢吞吞地道:“你在邀请我跟你回家吗?”布鲁斯:“我相信这是我进来后和你说的第一句话。”哈尔哼笑:“嗯,你说的对……带我回家吧,韦恩先生。——不过我要提醒你,到了你家以后,不要像现在这样把手放在我屁股上。”说这话时,他依然靠在布鲁斯怀里。

布鲁斯并没有收回手,而是又捏了一把:“你知道吗,每次你叫我‘韦恩先生’,我都想叫你‘韦恩太太’。”哈尔大笑着站直身子:“去你的吧……”布鲁斯也忍不住笑了两声:“只是私下里叫叫。”然后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会要你在婚后改姓的。”然后布鲁斯推开门走了出去,迪克和凯尔一起抬头看进来,哈尔望着布鲁斯的后脑勺愣愣地眨了眨眼。


凯尔上前一步,对哈尔道:“十二点半,该午休了。”

哈尔看着他,遗憾地摇摇头:“抱歉,午休泡汤了。下楼召集人手,韦恩庄园发生一起幼童绑架案。午餐……”布鲁斯立刻道:“我请客,多少人?”哈尔:“二三十个吧。”布鲁斯点头,对哈尔道:“电话借一下。”哈尔比了个手势让他自便,自己和凯尔急匆匆地向下跑。

凯尔小跑进楼梯间时回头看去,迪克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挤了挤眼。晚些时候,凯尔在车队最前端带路,用口哨吹着小曲儿时,还在忍不住想迪克的话——他今天的午休确实峰回路转了。

哈尔叫齐了目前到岗的所有部门,十几辆车大张旗鼓开进了韦恩庄园。哈尔走进客厅:“嘿,阿福,杰森……提姆对吧。”第一次见到他的少年点了点头。

哈尔:“来的路上我和布鲁斯以及迪克谈过了,只差你们的口述。只是些基础问题,你们最后一次见到达米安是什么时候?”

杰森:“昨天晚饭,我们一起吃的。吃完之后大概九点,我留下洗碗,再没见到任何人。”

提姆:“晚饭之后我和达米安都去了书房,他要写东西,所以我拿了两本书就回屋了。之后我回去又拿了一次书,刚好看到他离开书房回屋。应该是十点整,因为书房的座钟响了。”

阿福:“昨晚杰森少爷主动提出洗碗,所以我就没有任务了。晚饭后我一直待在在自己房间,没再见到达米安少爷。”

哈尔:“这么说来失踪应该发生在卧室。你们昨晚还见到过别人吗?”

杰森:“布鲁斯买了洗碗机,这东西刚发明没几年,还不是很好用。我在客厅看书,等结束之后检查盘子,没问题的话就放进橱柜。不过昨天有些盘子洗得不干净,我洗完碗之后继续看书,看得有点入迷,大概一点半左右回房睡觉。期间没人来过一楼。”

提姆:“达米安房间在我隔壁,我关灯准备睡觉的时候快一点钟,他房间的灯还亮着。而今天早上我发现那张纸条的时候,灯是关着的。”

阿福:“我五点钟起床开始工作,通常达米安少爷会在五点半下楼,在花园中晨练,但今天早上他没出现。我准备好早饭,上楼去叫少爷们起床,和提姆少爷一起发现了绑匪留下的纸条。”

哈尔:“这么看来,达米安应该是在卧室被绑架的。凯尔,你带一队人上楼检查他的卧室。嗯……杰森,可以麻烦你带他们过去吗?”杰森点点头。哈尔:“其他人都跟我走,布鲁斯,带我们去他窗外。绑匪应该是从窗户进出的,院子里和墙上可能会有些线索。”

韦恩大宅背面,墙沿下是约一米宽的石路,几米的草坪,然后就是森林。阿福带他们走到达米安窗下,哈尔蹲下观察草坪,虚圈出一小块躺倒的草:“这里被人踩过。”然后他站起来四下环顾:“达米安住在三楼,但我却没看到梯子。”哈尔仰头看向窗户:”绑匪是怎么上去的呢?“

一个脑袋从窗口探出来:“嘿,哈尔,你大概得上来看一下。”

花岗岩的窗台上,几条崭新的爪痕格外刺眼。哈尔忍不住


Footnotes

  1. Nieuport 17,法国产,一战时协约国的主力战斗机之一。本文的年代其实有许多更先进的飞机,布鲁斯故意买了一台性能比较弱的,这样安全点。

  2. the sweetest honey, is loathsome in his own deliciousness, and in the taste confounds the appetite,出自《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二幕第六场,通常译为“最甜的蜜糖可以使味觉麻木”,原著这一段为神父劝告罗密欧不要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