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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郊外那片乱葬岗开始闹鬼,范闲就时不时去逛一逛。

当然,丈母娘兼姑姑李云睿他想想就想吐,太子便宜哥哥李承乾他瞧不上眼,他真正想见的,也就是李承泽罢了。

因为他近来越发觉得,自李承泽一死,这世上便无端少了无数趣味。


李承泽这种人吧,顺着他自然没好,所以范闲每次过去,都带一串葡萄,慢条斯理地一颗颗吃完。

然后起身就走。

第八串葡萄吃了一半,李承泽终于忍不住了:“范大人有事没事来招惹我们几个孤魂野鬼,究竟有何贵干啊?”

范闲抬起头,李承泽就跟活着的时候一样,抄着手蹲在他身前一步远的地方,似笑非笑,眼神倒满是怨怼——

也是,从前都是他好吃好喝,范闲搁边上看着,如今风水轮流转,真皇子入土不安,范闲优哉游哉。

“找你聊聊天。”范闲把葡萄递出去,要说这李承泽,真不愧是天潢贵胄真龙血脉,闹鬼也闹得与凡人不同,他还真接住葡萄吃上了。

“我说,”范闲忍不住笑,“你这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李承泽斜了他一眼:“范大人师从费介,难道连人真死假死都验不出来吗?”

范闲此时倒觉得蹲得有些腿麻了,索性一撩下摆,席地而坐:“我是不是没说过,你特别像我以前在书上读到的一个人。”

“什么人?”

“他姓曹,单名一个丕字,表字子桓。”

“什么书?”

范闲打了个磕:“就是,呃,仙界史书。”

“仙人不是长生不老?怎么也有史书?”

“仙界说是仙界,其实也有凡人繁衍生息、王朝更迭。”

“你说什么是什么吧,反正我也没去过。你说的这个曹子桓,是什么人?”

“他和二殿下像得很,都行二,都爱吃葡萄,都年纪轻轻就死了。”

李承泽眼皮一跳,手上依然不停往嘴里塞葡萄:“有没有不像的地方?”

“有哇。”范闲正儿八百地道,“人家当上皇帝了。”

这下李承泽连葡萄都不吃了,他就蹲在那儿,瞪着范闲。

恍惚间,倒像是从前。范闲是意气风发少不更事的澹州少年;李承泽是吃葡萄读红楼事无不可为的二殿下。

最后,李承泽问道:“你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范闲摇头道:“倒也不是。”

他定定地看着李承泽,道:“这只是一桩事,以后我无聊,大约还会来找你聊点别的。”

范闲站起身,掸掸衣服上的灰,走了三步,听到李承泽在身后朗声道:“下次带点好葡萄来,这串酸死了。”

范闲没回身,只是抬起手来摇了摇。